影視劇本創作教程(第4版)

一、喜劇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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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劇的品格大體可以分為兩種——

諷刺式品格與笑謔式品格。此種分法,主要著眼於劇作的審美性質,而不一定特指某一部劇作的具體構成(因為有些劇作是同時具備兩種喜劇品格,甚至難能分出主次的)。

(一)諷刺品格

指以諷刺為主要手段,對社會生活中的人事景象作否定性表現的喜劇品格。其中又可細分成兩類:無情批判式的譏刺與善意點撥式的嘲弄,簡言之則是“冷諷”與“熱諷”。

1.“冷諷”

對社會生活中邪惡、醜陋、黑暗、虛偽的種種人事景象,進行喜劇性揭露、解剖,充分暴露其本質,並作無情地批判。

根據果戈理的同名小說改編的影片《欽差大臣》,可以說通篇建立在對沙皇專製政體與官僚製度的諷刺之上的:

故事發生在俄國一個偏僻的小城裏,官僚們得悉欽差大臣要來私訪的消息後,一個個驚慌失措,把一個偶然路過此地的小官員誤認為沙皇派來的人,於是爭先恐後地巴結他、向他行賄,市長甚至要把女兒許配給他。此人開始莫名其妙,後來就樂得以假作真,撈了一大筆錢後,揚長而去。官吏們知道真相後,懊悔不及、哭笑不得。接著,傳來真欽差到達的消息,全片以啞場告終。

劇情看似偶然,而實際上卻反映了當時俄國官場的典型現象:市長老奸巨猾,自誇騙過三個省長;他貪汙成性,從不放過所能撈到的一切;他認為官吏貪汙是理所當然,但貪汙的多少一定要以官階的高低為標準;他對上阿諛奉承,一心想向上爬;對治下市民則橫加汙辱,並巧立名目、勒索錢財。此外,影片還表現了一係列小城官場的醜類:如陰險殘忍的慈善醫院院長、受賄的法官、膽小的督學、偷看別人信件的郵政局長,等等。而被誤認為欽差的赫列斯達可夫更是作者著重刻畫的形象:他本是彼得堡的一個花花公子,輕浮淺薄,喜歡自吹自擂、隨意撒謊。他被當作欽差,一方麵是由於小城官吏的驚慌失措,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的氣質、表現極具彼得堡整個官僚群體的特征,因而影片便不隻是諷刺某個人物,而是把矛頭指向了沙皇政體與社會整體。

再如根據莫裏哀的劇作改編的影片《偽君子》:它的矛頭直接指向君主專政政體的主要支柱——教會。

主人公答丟夫是個手段靈活的宗教騙子,披著虔誠的天主教徒的外衣,進入了奧爾恭的家。奧爾恭和他的母親受了他的蠱惑,把他當作聖人,頌揚他、供奉他。答丟夫則盡其所能,在一些瑣屑事情上表現他“崇高”的宗教德行,例如有一天他在禱告時捉到一個跳蚤,事後則一直埋怨自己不該生那麽大的氣、竟把它捏死。奧爾恭及家人對他五體投地,以致打算把女兒嫁給他,並把財產托付給他,把不可告人的政治機密告訴給他。由於答丟夫的“教導”,奧爾恭表示,為了天主,他可以看柏林自己的兄弟、子女、母親以至妻子一個個死去而無動於衷。答丟夫果然挑撥奧爾恭狠心地驅逐了自己的兒子、剝奪其財產繼承權。答丟夫又開始勾引奧爾恭的妻子,他對她說:“如果上帝是我情欲的障礙,拔去這個障礙對我算不了什麽事!”他的原形被揭露出來後,他不但企圖霸占奧爾恭的全部家產,還打算利用奧爾恭出於信任而交給他的政治機密文件來陷害奧爾恭,直到這個時候,他仍厚顏無恥地說: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上帝,為了國王!

其他影片,像卓別林的《大獨裁者》中,對那個有特定所指的“大獨裁者”的無情揭露與辛辣諷刺、《城市之光》中對那個富翁的鞭笞與嘲弄等,都是“冷諷”的體現。

2.“熱諷”

特指那些對社會生活中有著某些缺點、誤區的“好人”的善意嘲笑與譏刺,是出於“點撥提示、治病救人”的動機。

如蘇聯影片《秋天的馬拉鬆》對主人公布茲歐金令人捧腹又使人同情的“熱諷”:他是某研究所頗有成績的翻譯,45歲,文質彬彬,很有教養。當人們有求於他的時候,從來不加拒絕,而且優柔寡斷、懦弱隨和。於是,這種性格給他帶來了無限煩惱——

他與妻子已經生活了20年,女兒剛剛結婚。他對自己的家庭感到親切、安適,並無不滿。誰知研究所那個女打字員兼秘書阿拉真誠地愛上了他。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與妻子離婚,但又不忍讓阿拉傷心。於是,我們的主人公開始陷入一個複雜境地,天天奔走於妻子與情人之間,力求在這個三角關係中保持平衡。正當他為公事、私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一位叫漢斯的丹麥教授到他們的研究所作學術考察,與他一起切磋翻譯技巧。這個漢斯酷愛鍛煉,每天早上必要拉著他去跑步,他雖不願意,但又不好拒絕,隻能苦著臉跟在後麵、強撐著疲勞的身體艱難地隨跑。剛跑回來要吃早餐,電話鈴響了。妻子拿起話筒,對方不說話,然而妻子與他都心知這是阿拉打來的,在妻子與漢斯麵前,他十分尷尬、難堪,他隻有用為漢斯解答翻譯上的問題來回避,但漢斯卻偏偏對他的家庭生活倍加關心,提出一係列讓他無法在妻子麵前回答的問題。他不能不回答漢斯,又不想傷害妻子,隻好苦笑著離開家去上班。到了班上,又得知阿拉心髒不好,病休沒來,趕緊跑去看望。阿拉正在看電視,見到他,立刻精神振作起來,問長問短,還要把他大衣上的扣子拆下來重新縫上——她嫌他妻子縫得不好。他不好說時間緊、來不及,隻能坐下讓阿拉一針一線地縫,而心急如火。阿拉問他是否不愛她而心不在焉?他趕忙否認(盡管內心裏確有些不耐煩),強作歡顏。此時,手表上的報時器響了,提醒他必須趕緊走:研究所主任在叫他!他一溜小跑來到主任麵前。原來有一些本不該他做的翻譯工作要讓他趕出來。他本想推辭,卻又不好破壞自己在主任心目中的“好印象”,隻好硬著頭皮接受任務。

他本想晚上再去阿拉家一次,向她解釋幾天內要忙於工作,不能總去看她。但妻子來了電話,說漢斯已經在家裏等了兩個小時,要他馬上回家。時間緊迫,他捧著鮮花,帶著藥,又小跑著先趕到阿拉處。而阿拉卻因為他說馬上就要走,懷疑起他對她的感情來!他隻好坐下來,讓她給自己接著縫上次沒縫完的扣子,並無可奈何地等著吃阿拉特意為他準備的飯菜。正要想個理由離去,阿拉已去世父親的老朋友從鄉下來了,以為布茲歐金是阿拉名正言順的男友,於是非常熱情、關注地詢問、招待起他來。他心急火燎,卻又隻能臉上掛笑。好不容易借口要脫身,阿拉又將自己為情人縫的衣服極其認真仔細地讓他試穿……

待趕回家來,漢斯已經走了。他本想偷偷地將阿拉送給自己的衣服藏在鋼琴蓋下麵,不小心又碰響了琴鍵,驚動了妻子。在妻子的逼迫下,他狼狽不堪……

每天早上,他還是力不從心地陪著漢斯作馬拉鬆長跑。卻越來越跟不上了——身心交瘁的他,幾乎要支持不來了。

本來就忙得透不過氣來的布茲歐金,又被老同學兼同事瓦爾瓦拉強拉硬扯地要求他為之修改譯稿。為此,他又一次耽誤了與阿拉的約會。阿拉氣得不再理他了。

一天,漢斯正與他糾纏些翻譯上的問題,鄰居、工人瓦西裏一定要拉著他倆去森林采蘑菇——因為這天是瓦西裏的休息日。經不過糾纏,他隻好同意陪著他去根本不想去、也確實沒有時間去的樹林……好不容易擺脫了漢斯與瓦西裏,要去機場為自己出國的女兒送行,瓦西裏又來了電話告急:因為喝酒、又沒帶錢,兩人被警察拘留了,要他馬上去保釋。為此,他沒能送成女兒,妻子氣恨之極,離家出走了。

回到研究所,瓦爾瓦拉得意地告訴他:那篇譯作發表了,主任誇她比布茲歐金翻譯得還好!他為她的大言不慚感到吃驚——因為那篇稿子幾乎是他為幫她而重譯的。但出於同事關係,他隻能苦笑而已。

回到家中,布茲歐金想到妻子走了,阿拉也不來電話了,頓時感到十分輕鬆:再也不必在妻子與情人之間應付、奔走了,竟高興地跳起舞來。正在這時,阿拉卻打來電話,表現出更濃的情意。而這個電話還沒有打完,妻子又推門走了進來,正要與他發生新的吵鬧,漢斯興致勃勃地跑來,又要拉他一起進行“馬拉鬆”了……

於是,布茲歐金的生活,就像馬拉鬆那樣,周而複始、沒完沒了地重新開始了……

這就是十分典型的“熱諷”了:善意的嘲弄與揶揄,使人在不無同情的笑聲中,對主人公的人生態勢有近乎自身的體驗,進而獲得一種“親切的反省”。

有“熱諷”品格體現的影視作品,像蘇聯影片《辦公室的故事》,像著名的經典之作《唐·吉訶德》,像日本係列影片《寅次郎的故事》中“男人的煩惱”等篇章,像我國影片《模特兒的風波》、《二子開店》等,都可參看。

(二)笑謔品格

笑謔品格,指以幽默、誇張、誤會、對比、反差、錯位、怪誕等為主要藝術手段所形成的“噱頭”,對社會生活中的人事景象作肯定式喜劇表現的品格。其中,也可細分為兩種:這裏稱為“橘紅色幽默”與“黑灰色幽默”。

1.“橘紅色幽默”

通過可笑人物、可笑事件的舉止或進程,使觀眾在開心的笑聲中獲得對人物或事件的某種讚同與認定。

比如著名的美國影片《一夜風流》:富家女埃倫為抗拒父親對自己自擇婚姻的專製性反對,經過一係列令人發笑不已的極具喜劇性的場麵展現後,終於逃離被監禁的豪華遊艇,準備去找那個“一見鍾情”而實際上並不真正了解的輕浮勢利的飛行員。在路上的公共汽車中,與被報社炒了魷魚的記者彼得邂逅。一個出身富豪之家,根本不諳世事而負氣任性;一個曆經生活坎坷艱難,但天性詼諧、本質善良。於是在兩人之間,就不可避免地不時發生著喜劇噱頭了。尤其是兩人偶然又必然地住進同一間旅館房間、又麵臨埃倫父親所派偵探的追蹤盤查的那場戲,尤其令人拍案叫絕!試想:陌路相逢的男女,住進同一旅館房間,能平安無事嗎?埃倫能不膽戰心驚——在彼得那不時的不明不白的調侃、暗示與不無“輕浮”、滿不在乎的舉止中?!於是,埃倫對彼得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懷疑、恐懼、期待、臆想又防範”的可笑內容。而當偵探進房查問兩人關係時,埃倫與彼得又出於不同目的,把“一對鬧別扭的恩愛夫妻”表演的天衣無縫!同時,倆人也都產生了彼此真正了解之後的愛情。下麵情節的發展,也極具喜劇性:彼得為了要麵子(求婚不能兩手空空),趁埃倫睡熟後,駕車趕去報社要稿酬。而埃倫醒來時,由於身無分文被旅店老板趕出來,以為彼得看不起自己而獨自離去,這位嬌小姐隻好向現實妥協,給父親打電話求助,並勉強地同意父親為她與那位飛行員舉行婚禮(而父親此舉,也是出於愛女兒的一種無奈、一種向女兒的妥協)。彼得一方,則誤會了埃倫,便闖到埃倫家,向她父親要錢。父親同意履行當初登報的懸賞,準備給彼得一萬元。而出乎意外:彼得厭惡富人重錢輕情的行徑,隻要求還他在路上為埃倫所花費的39元6角——因為那是他當時的全部家當。因雙方的誤會而使人發笑的這場戲後,影片結尾更充滿了出人意料的喜劇色彩:當埃倫與飛行員在牧師的主持下,就要成為夫妻之際,在父親的暗中支持下,埃倫猛地跑離婚禮現場,充滿**地撲到了真正使自己戀愛的彼得的懷抱!

像美國的《錯婚記》,法國的《三個男人一個搖籃》,我國的《五朵金花》、《今天我休息》、《臨時爸爸》等,均屬於這類影片。

2.“黑灰色幽默”

也是通過可笑人物、可笑事件的舉止或表現,使人對表層人事產生讚許、同情的笑聲。但與嬉笑幽默不同的是:這種表層幽默的背後,卻潛藏著強烈的殘酷與深重的苦澀,令觀眾不能不產生笑後的嚴肅反思乃至覺悟中的悲酸苦恨。具有代表性的有美國影片《陸軍野戰醫院》:

朝鮮戰場上的一座美軍戰地醫院。在麥克阿瑟和艾森豪威爾“神聖莊嚴”的欺騙話語與混亂無秩的戰地場景極不協調的交織間,當外科軍醫“鷹眼”和“公爵”剛一出現,就演出了一場偷軍車、闖卡子、逗憲兵的“軍中痞子式”鬧劇。軍階最高的軍醫伯恩斯少校是個不學無術的家夥,但道貌岸然、整日《聖經》不離手。與他人品相同的女護士長候利漢在醫院中,也以監視同事、向上司打小報告而受到“鷹眼”們的反感。一天,醫院長官布萊克外出,授權伯恩斯代理職權。嚴厲的長官一走,全營飲酒狂歡。伯恩斯與候利漢悄悄溜到沒有人的帳篷內,給司令官哈蒙將軍寫告狀信,告醫院軍風不正。寫完信,倆人瘋狂**起來。傳令兵“雷達”遍尋伯恩斯不遇,卻發現他們兩人正在鬼混,便偷偷把麥克風放到帳篷的床下,並把電線拉到播音室,找了“鷹眼”等幾個哥們兒一起偷聽他們**的聲音。大家一聽愕然。軍醫“捕獸者”認為應該與全營兄弟共享,於是用大喇叭向全營地傳出候利漢的呻吟:“吻我,弗蘭克,吻我灼熱的嘴唇!”全營大笑……

外號“無痛”的牙醫一向以“大情人”自居,卻發現自己在戰場上突然性無能了,於是傷心地向眾人宣布要自殺。“鷹眼”幾人表示要成全戰友,協助他沒有痛苦地離開人世,晚上,為他舉行了莊重的告別儀式。會場布置一如達·芬奇的名畫《最後的晚餐》。“無痛”躺在棺材裏,吞下“鷹眼”隆重而不無悲痛地交給他的一粒黑色藥丸。在《自殺是沒有痛苦的》歌聲中,軍醫們依次向他告別,人人送他禮品:錢包、撲克牌、酒、**女郎雜誌,等等。“無痛”入睡後(因為那隻不過是一粒普通的鎮靜劑),“鷹眼”叫自己的情人“漂亮妞”為“無痛”治病——與他**。“漂亮妞”不肯,明天她就要複員,她想今晚跟“鷹眼”一起過。“鷹眼”道:“是他的生命重要,還是你的貞操重要?”她終於被說服。第二天早上,“無痛”醒來、精神抖擻地去上班,“漂亮妞”也告別眾人,乘機而去……

候利漢得了“熱唇”的外號,仍然不得人心。於是,當輪到女兵洗澡的時候,眾人把其他女護士攔住,“尊重”地讓“熱唇”先進洗澡的帳篷內,“鷹眼”、“公爵”等人通知大家端上椅子,一排排地坐在帳篷前。一聲鑼響後,帳篷向著觀眾的一麵突然被高高吊起,如同舞台開幕一樣——**裸的“熱唇”完全暴露在眾人麵前。她哭著去找布萊克告狀,而布萊克正和情人躺在被窩裏。聽“熱唇”說要告他管理不善、應撤他的職,他瞪著眼睛說:讓這職務見鬼去吧!

駐日本的美軍司令部派直升機接“捕獸者”與“鷹眼”去給日本某參議員妻子進行剖腹產。倆人帶著高爾夫球棍,忘乎所以地興衝衝上了路,準備好好玩一場並享受一餐日本飯。但事情並不如意,他倆因為得罪了當地美軍醫院負責人馬倫上校險些被憲兵拘捕。最後,他們用計將馬倫麻醉過去,讓赤條條的妓女躺在他身邊,拍下照片。馬倫有口難辯,隻得放走他們……

哈蒙將軍收到伯恩斯和候利漢的告狀信,親自來醫院視察。“鷹眼”知道哈蒙是個球迷,故意在他麵前大講醫院的球隊如何棒(其實醫院根本沒有什麽球隊),以轉移他的注意力。果然,哈蒙提出要讓自己的球隊與醫院的球隊比賽,輸贏賭注為5000美元。於是,一場代表美國精神的橄欖球賽開始。醫院負責人布萊克鄭重宣布比賽的原則是“組織、紀律、團結”。盡管醫院的拉拉隊叫得起勁,醫院球隊仍然敵不過訓練有素的對方球隊。到第二場結束,比分已到0∶16,對方以壓倒優勢取勝。布萊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而哈蒙則洋洋得意(他可以又借機敲經濟窘迫的醫院一大筆錢)。“鷹眼”見形勢不妙,開始使出絕招兒。因此到第三場開始後,對方球員忽然一個接一個暈倒在地——原來醫院隊的球員趁搶球混亂之際向對方主力身上紮麻醉針——形勢頓時扭轉,醫院隊乘勝追擊,終於以16∶18的比分,轉敗為勝……

最後,影片在一位演員對全營廣播中的一句“他媽的軍隊!”聲中,令人哭笑不得地變為黑場……

這是一部典型的黑色喜劇,以20世紀50年代朝鮮戰爭為題材,影射20世紀60年代的越南戰爭,諷刺失去控製的軍事機器及支持它的價值觀念。由於本片對現行製度的嬉笑怒罵和辛辣挖苦引起了反叛的青年一代的共鳴,它成為20世紀70年代最受歡迎的影片之一。在影片中,其黑色幽默隨處可見——

影片打出字幕時,背景是野戰醫院的直升機正運送氣息奄奄、慘不忍睹的重傷員,而配樂卻是一首歌詞滑稽的小合唱《自殺是沒有痛苦的》:“自殺是沒有痛苦的,它帶來很大的轉機……一個偉人要求我,作出表態莫猶豫……如果我是自由人,我就選擇不去死;如果你們都同意,你們也可照著辦……”在這裏,畫麵、歌詞、音樂極不調和。接著打出“偉人們”鼓吹戰爭的必要和要青年們去送死的“慷慨激昂”的演說場景,其意義是不言自明的。接下去,影片似乎處處都在為挖苦麥克阿瑟所說的“他們在一切方麵都很出色”這句話,全片所有人物都是“非英雄”化形象,以“鷹眼”幾人為代表的青年人,都玩世不恭,對戰爭、軍隊、紀律、宗教、榮譽、貞操等受傳統尊重的價值觀一概采取大不敬的態度。而刻意製造不和諧,也是本片的特點:像軍醫們在血淋淋的傷員麵前、在吱吱嘎嘎的鋸骨聲中打趣說笑;像帳篷外在運送白布裹著的屍體,帳篷內的軍人則喝酒賭錢;像在“組織、紀律、團結”的口號下,球員們的肆意作弊;像“漂亮妞”被“鷹眼”說服上床去和“無痛”**時,音樂卻是莊嚴的頌詩;像雙方球員從打球變成打架時,音樂突然變成雄壯的進行曲……這樣,影片就使觀眾在笑聲裏又不覺間潛生一種酸澀與悲涼,進而進行更為深刻的沉思,其獨特的藝術魅力,確實是值得我們借鑒的。

類似作品,像美國影片《第二十二條軍規》、《摩登時代》,意大利影片《警察與小偷》以及西方現代派戲劇《禿頭歌女》等,均可參看。需要注意的是:以上,是分別介紹兩種喜劇品格,而不是列論兩種喜劇類型:因為往往有這種情況——在一部喜劇作品中,兩種喜劇品格是交織在一起的,盡管可能有所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