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文學理論的經驗、困局與出路

三、改革開放三十年(1978—2009):文學理論的轉型與發展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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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再複的“文學主體性”論受到多方麵的肯定。如孫紹振認為:“劉再複主體性論的提出,標誌著在文藝理論上被動的、自卑的、消極反映論統治的結束,一個審美主體覺醒的曆史階段已經開始。這不是低層次經驗的複蘇,而是理論上的自覺。在新的邏輯起點上,劉再複提出新的範疇:實踐主體性和精神主體性,創作主體性和欣賞主體性。”這些範疇對於認識實踐真理、對於從反映論向認識結構的本體深化、對於突出個體的主體性有重要意義。[27]有的學者認為,藝術家在社會生活中不僅是實踐、認識和創造新生活的主體,而且是審美的主體。在藝術家和社會生活之間橫亙著的不是鏡子,而是具體的活生生的人。文藝對社會生活反映勢必帶有個人色彩,打上人的烙印,因此反映的過程就是主體積極活動的過程。社會生活是藝術的源泉首先在於它造就了藝術創造的主體。寫心靈是體現創作深度和創作廣度的藝術原則,作家就是用自己的心靈澆鑄自己的藝術形象,從而在文藝產品中自然顯示出自己的心靈和人格。[28]但劉再複的理論也遭到了一些人的質疑。比較有代表性的是陳湧對劉再複的主體性文學論提出嚴厲批評,認為劉再複主體性理論否定了馬克思主義觀點、方法和指導思想,歪曲了中國革命文藝以來的文學發展的實際,對馬克思主義文藝原理進行了錯誤的概括,這是“直接關係到如何對待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問題,是關係到社會主義的命運的問題”[29]。姚雪垠認為劉再複主體性理論把作家和作品中人物的主觀能動性“作了無限誇張”,“違背了曆史科學”,“包含著主觀唯心主義的實質”,“基本上背離了馬克思主義”。[30]當然對這種批評也有反批評。

那麽劉再複的文學主體性理論是反馬克思主義,還是合乎馬克思主義呢?劉再複在論文中引了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的論述。馬克思曾說:“人是一個特殊的個體,並且正是他的特殊性使他成為一個個體,成為一個現實的、單個的社會存在物。同樣地他也是總體,觀念的總體,被思考被感知的社會主體的自為存在,正如他在現實中既作為社會存在的直觀和現實享受而存在,又作為人的生命表現而存在一樣。”劉再複還引了馬克思關於人的生命活動與動物的生命活動的區別的論述。然後他指出:對於被作家描寫著的對象的人來說,他是被描寫的客體;但對於生活環境來說,他又是主體。所以要把人當成人。作品中的人物是有自主意識和自身價值的活生生的人,按照自己的靈魂和邏輯行動著、實踐著的人。而在後來的論爭過程中,更多的學者引用馬克思的《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中的一段話:“從前的一切唯物主義(包括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的主要缺點是:對對象、現實、感性,隻是從客體的或直觀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們當作感性的人的活動,當作實踐去理解,不是從主體方麵去理解。”[31]由此看來,主體性問題是馬克思主義題中應有之義,文學主體性問題的提出引發人們思考庸俗社會學的弊端,文學主體性理論對單純認識論文藝學的批評有某種程度的合理性,標誌著不同於認識論文藝學的主體性文藝思想的出現,這對於中國文藝學的變革與發展是有重要意義的。但總的看來,劉再複1985-1986年間提出文學主體性,不是沒有邏輯的概念的缺陷,因此引起人們的爭論與批評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