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文學理論的經驗、困局與出路

二、蘇聯50年代文論對新中國成立以來文論建設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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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代初、中期,是一個全麵學習蘇聯的時期。我國的文論建設也正是在這個時期起步。蘇聯的文論通過兩條渠道進入中國,一是翻譯,幾乎在蘇聯占著主流地位的文論的專著和論文以及重要的教材,都一一被翻譯過來,如季摩菲耶夫的三卷本《文學原理》、涅陀希文的《藝術概論》,在中國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一是請專家來華傳授,如北京大學請了畢達可夫,北京師範大學請了柯爾尊,等等,他們在中國開班設課,編寫講義出版,其授課的對象是新中國第一代青年文藝學教師,他們的影響也是很大的。在一個時期裏,我們這個有幾千年文明史的國家竟然在文學上得了“失語症”,完全是亦步亦趨地跟在蘇聯文論後麵。可以這樣說,50年代的蘇聯文論在新中國開創時期取得了霸權地位,中國文論則完全臣服於蘇聯文論的腳下。這就不能不帶來嚴重的後果:第一,文學問題的政治化,堵塞了文學理論的普通知識,嚴重扼殺了敢於獨立思考的、有真知灼見的一代文論家的創造。正像蘇聯把典型問題當政治問題一樣,中國也把“寫真實”論、“題材廣闊”論、“中間人物”論、“人性”論、“人道主義”論當作修正主義來批判。發展到“文革”被概括為“黑八論”,要大批特批,一大批長期從事文學批評和文論研究的專家學者,遭到了慘無人道的摧殘。在中國,“左”的路線不但批觀點,而且整人。如錢穀融先生,在1957年發表了論文《論“文學是人學”》,“想為高爾基的這一意見作一些必要的闡釋;並根據這一意見,來觀察目前文藝界所爭論的一些問題”,對季摩菲耶夫《文學原理》中的“人的描寫是藝術家反映整體現實所使用的工具”的觀點,提出商榷,強調文學要寫具體的活生生的人,認為“人道主義精神是我們評價文學作品的最低標準”,結果遭到了長期的批判,乃至政治性的批判。秦兆陽發表了論文《現實主義——廣闊的道路》一文,不過對西蒙諾夫的觀點表示同感,建議把“社會主義現實主義”改為“社會主義時代的現實主義”就遭到了政治的批判和鬥爭。由於隨意把文學問題政治化,文論研究除了重複一些馬列詞句外,也就無法進行下去。文藝理論成果微乎其微,也就可以理解了。由於把文學問題混同於政治問題,就人為地設置許多禁區,這是文論的悲劇,這不能不說與蘇聯50年代文論的影響是密切相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