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時代,包括書畫在內的藝術文化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尤其是在北宋建立之初,即承繼了五代後蜀、南唐的舊製,在宮廷中設立“翰林圖畫院”,廣泛地延攬人才。及至南宋徽宗之時,“畫學”被正式納入科舉考試,兼之徽宗本人亦甚好書畫,使得宮廷院體畫進入其曆史上最鼎盛的時期。
院體人物方麵,陳居中是一個代表。陳居中是南宋寧宗時期畫家,嘉泰年間任畫院待詔。擅人物、蕃馬、走獸等,作品多描繪西北少數民族的生活情態,觀察精微,注重寫實,筆墨精致,色彩豔麗,風格俊俏明媚,富於生趣,人謂其作“不亞黃宗道”。其作《文姬歸漢圖》(圖6-1)描繪了蔡文姬與她的丈夫、孩子告別並隨漢使南返的曆史時刻。畫家借古喻今,以準確、逼真的形象刻畫來表現社會混亂、民族矛盾給人們帶來的離愁別恨,同時寄寓了個人強烈的感時憂國的愛國**。該題材在北宋末年和南宋期間頗具代表性,能激起大眾共鳴,故體現出鮮明的藝術特色與社會效益。另有《四羊圖》卷,繪四隻山羊在枯樹下打鬥、觀望的不同動態,形象生動,逗人喜愛。全圖用筆簡練樸實,色調柔和中又有對比。以大麵積淡墨渲染出坡地,將天地區分開來,並很好地襯托了畫麵的主體。圖中景物高低錯落,畫麵富於變化,不愧為陳居中的傳世佳作。
圖6-1 陳居中《文姬歸漢圖》
院體山水方麵,代表畫家眾多,典型者如李唐、劉鬆年、馬遠、夏圭、燕文貴、王詵、王希孟、趙伯駒、趙伯驌等。
李唐(1066—1150),字晞古,河陽(今河南孟縣)人,北宋徽宗朝補入畫院,後又任職於南宋畫院,擅畫山水,兼工人物,與劉鬆年、馬遠、夏圭合為“南宋四家”,對後世影響巨大。“元四大家”之一的吳鎮曾說:“南渡畫院中人固多,而惟李晞古(即李唐)為最佳。”傳世作品有《萬壑鬆風圖》《長夏江寺圖》《江山小景圖》等。
代表作《萬壑鬆風圖》(圖6-2)體現出李唐創作的基本特點,即布局多取近景,突出主峰或摩崖,用筆峭勁;山石去繁就簡,創“大斧劈”皴,積墨深濃,立體感突出。畫麵構圖飽滿,正中主峰高峙,峭壁懸崖間有飛瀑鳴泉、白雲繚繞,高大茂密的鬆林,鬱鬱蔥蔥,逼真再現了大自然的雄壯之美。全畫濃墨重色,墨色澀而不枯,厚重而不失靈氣;山石作斧劈皴,遒勁豐實,筆意雄壯。整幅作品雄峻勁拔,氣勢磅礴,猶存北宋山水風範,更開創了南派山水的新畫風。
圖6-2 李唐《萬壑鬆風圖》
劉鬆年(約1155—1218),南宋孝宗、光宗、寧宗三朝的宮廷畫家,錢塘(今浙江杭州)人。擅畫山水、人物,畫學李唐,畫風筆精墨妙,著色妍麗典雅。因題材多園林小景,人稱“小景山水”。傳世代表作品有《四景山水圖》《天女獻花圖》等。
《四景山水圖》(圖6-3)卷共分四段,分別寫春夏秋冬四時景色,並穿插以人物活動。其春景描堤邊莊院,桃李爭豔,主人倦遊歸來;夏景寫柳岸虛堂,荷花正茂,主人獨坐納涼;秋景刻老樹經霜,青紅如繡,主人靜坐養神;冬景畫雪披高鬆,下蔭深院,主人踏雪過橋。四幅畫麵皆主題鮮明,景物布置結構嚴整,樹石筆法勁健,房屋界畫工整,較之李唐氣勢雄壯的山水,更顯出它的精細秀潤。因個人多據江南西湖、庭院、茂林修竹而寫生,故與多攝取北方山水題材的李唐有明顯的分際。加之自身有鮮明的抗金、愛國的傾向,所以時人對劉鬆年的評價甚高,認為他的名聲蓋過了自己的師傅同時也是李唐的學生張訓禮,作品乃係畫院人中的“絕品”。
圖6-3 劉鬆年《四景山水圖》(春)
圖6-4 馬遠《踏歌圖》
馬遠(1190—1279),字遙父,號欽山,祖輩四世為畫院待詔。其繼承家學並吸收李唐畫法,形成個人獨特風格。其擅畫山水,基本特點是遠山奇峭、近石方硬,遠景簡練、近景凝重;又因取景善於小中見大,往往隻畫半邊景物或一角以表現廣闊的空間,故人稱“馬一角”。他在用筆上擴大了李唐的斧劈皴法,畫山石用筆直掃,水墨俱下,見棱見角,簡潔而清爽。代表作《踏歌圖》(圖6-4),繪一群老少農人於田埂之上做歡笑踏歌狀,用筆自然舒展,與畫麵氣氛和諧一致。遠處筆峰如削,宮闕若現,朝霞與雲霧圍繞其間。畫麵布局似全景而又非全景,係典型的“一角山”造型。山石以大斧劈皴為之,其勢奇崛。除此之外,畫家在風景中插入“豐年人樂業,壟上踏歌行”的情景,使得作品頗具風俗畫的味道。
夏圭,字禹玉,錢塘(今浙江杭州)人,生卒年不詳,宋寧宗時畫院待詔。早年工人物畫,後師法李唐,吸收範寬、米氏父子長處而形成個人獨特的山水畫風格。因與馬遠同時,故有“馬夏”之稱;又因構圖常取半邊,焦點集中,空間曠大,近景突出而遠景清曠,所以被人譽為“夏半邊”。不過其雖與馬遠同屬水墨蒼勁一派,但卻喜用禿筆,下筆較重,因而更加老蒼、雄放。再者,用墨善於調節水分,故有更為淋漓滋潤的效果。在山石的皴法上,則常先用水筆淡墨掃染,然後趁濕用濃墨皴,造成水墨渾融的特殊效果,被人稱作是“拖泥帶水皴”。傳世作品有《溪山清遠圖》《山水十二景圖》《雪堂客話圖》等。
《溪山清遠圖》(圖6-5)描繪晴日江南江湖兩岸的景色,物象包括群峰、巨石、茂林、樓觀、長橋、石欄、村舍、茅亭、漁舟、遠帆等,勾筆雖簡,然形象逼真。山石用禿筆中鋒勾廓,凝重而爽利。順勢以大、小斧劈皴,間以刮鐵皴、釘頭鼠尾皴等,再加點,用筆簡潔卻變化多端。此外,作品擅用墨色的變化,在慣用的層層加皴、加染的“積墨法”之外加用“蘸墨法”,即先蘸淡墨後在筆尖蘸濃墨,依次畫去,墨色由濃漸淡,由濕漸枯;再加以“破墨法”,以墨破水,以水破墨,以濃破淡,以淡破濃,使墨色蒼潤,靈動而鮮活。整幅作品構圖空曠,布景疏密有致,虛實相生,筆墨簡潔、淡雅,將一幅霧氣迷蒙的江南山水描繪得極其清峭秀麗。
圖6-5 夏圭《溪山清遠圖》
燕文貴(967—1044),北宋太宗時期宮廷山水畫家,吳興(今浙江湖州)人。他擅畫山水、屋木、人物,所畫景物清潤秀雅,常將山水與界麵結合,其間點綴以人物活動,刻畫精致優美,富於變化,人稱“燕家景致”。存世作品主要有《江山樓觀圖》《溪山樓觀圖》等。《江山樓觀圖》卷首江天浩渺,遠山沙岸;中配以舟楫漁夫,景致繁密;卷末溪山重疊,峰巒逶迤。界麵台榭樓觀做工精麗。畫法上則破筆皴點,幹擦淡染,細碎清雅,蒼潤而秀媚。
王詵(1036—1093),字晉卿,太原人,北宋畫家,約與蘇軾同朝。能詩,亦工山水,學李成皴法,以李思訓金碧統之,融兩家法規而出新意,自成一家。喜畫“煙江遠壑,柳溪漁浦,晴嵐絕澗,寒林幽穀,桃溪葦村”等他人難狀之景,蘇軾曾謂其“得破墨三昧”,深具幽雅清潤的格調。傳世作品有《漁村小雪圖》《煙江疊嶂圖》《瀛江圖》等。
《漁村小雪圖》繪初冬雪後山巒溪岸的景色。畫麵上漁夫冒雪垂釣,文人雅士則興衝衝地出遊。遠處山巒重疊,兩岸虯鬆盤屈,正中的江麵開闊明朗。技法上以水墨渲染,爾後適當融入金碧重彩設色,借以表現雪後陽光的閃耀,效果和諧。
《煙江疊嶂圖》亦為王詵名作。開卷煙波浩渺,後段則奇嶂疊起,筆墨細潤,青綠設色莊重、典雅,漁村置於畫的右端。全畫景物豐富,右側是眾漁夫在忙碌,他們或張網,或釣魚,或拉罾,柳枝掩映之間有漁村隱現。左邊的長卷則描繪白雪皚皚的峰巒以及蒼茫空闊的水色。山中有瀑布飛濺,近處則勾畫了數株巨鬆,其或挺直,或偃仰,或舒展,鬆針依然是李成的“攢針”法,線條遒勁、剛硬,極見功力。而山中有兩行人,一隱士策杖,一小童攜琴;江邊篷舟中有士人對酌,可知王詵無論畫什麽,總也不忘自抒其誌。山石兼用卷雲皴、刮鐵皴,後以“破墨法”烘染:先沿勾線向內用稍淡於勾的墨色加染,然後用清水向內化開過渡,墨色淡雅鮮亮,層次感極強。值得關注的是,他還獨創在峰頂、嵐尖、樹頭、沙腳等處敷以白粉,又在樹頂、葦尖的位置略勾金線,一改唐以來金碧山水之恒以金線勾山廓、石紋、坡腳及宮室、樓閣等物的方法,更好地表達了雪後的陽光感。難怪乎後人讚此圖“刻畫嚴謹,筆墨精練,氣象渾成,韻致深遠”。
王希孟是北宋乃至中國繪畫史上僅以一張畫而名垂千古的天才少年。其十多歲入宮做圖畫院生徒,後召入禁中文書庫,得徽宗趙佶親授筆墨技法,藝精進,並於徽宗政和三年(1113年)十八歲之時,用了半年時間繪成名垂千古的鴻篇傑作《千裏江山圖》(圖6-6)。該圖卷以長卷形式描繪了連綿的群山岡巒和浩淼的江河湖水,並於山嶺、坡岸、水際間布置點綴以亭台樓榭、茅居村舍、水磨長橋及捕魚、駛船、行旅、飛鳥等,描繪精微,意態生動。在構圖上,充分結合“平遠”、“高遠”、“深遠”來展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眾景物的布置亦皆合乎比例、透視。在運筆上,繼承了傳統青綠山水的畫法並更趨細膩嚴謹,點畫暈染均能一絲不苟,人物雖細小如豆,形象動態卻鮮明逼真。萬頃碧波也是一筆一筆地畫出。山石皴法以披麻與斧劈相結合,綜合了南、北兩派的特長。在設色上,於單純統一的青綠中求變化,即以大青綠為基調,山腳、屋牆、水天交接處輔用深淺各異之赭石色渲染和襯托,從而使青綠色在對比中更加鮮亮,層次感更分明。
圖6-6 王希孟《千裏江山圖》(局部)
趙伯駒、趙伯驌兄弟是宋皇朝宗室,皆妙於金碧山水,極受宋高宗愛重。二人的青綠山水繼承李思訓父子風範而更顯秀雅。兄趙伯駒代表作有《風雲期會圖》,筆法纖細,直如牛毛,建南宋畫院的新幟。弟趙伯驌代表作有《萬鬆金闕圖》,清麗雅致,無刻畫之習。兄弟二人於樓台界畫亦盡工至極,對後世元朝的青綠山水畫發展影響頗大。
以上是院體山水畫。而在院體花鳥方麵,代表人物主要有黃居寀、趙昌、易元吉、崔白以及宋徽宗趙佶。
黃居寀(933—?),字伯鸞,係五代花鳥名家黃筌第三子,為北宋初期圖畫院之領袖,與父親、兄弟創立的黃家畫風一度成為宋初圖畫院優劣去取之標準,主導了宮廷院體畫九十餘年。善繪花竹禽鳥、奇石山景,精於勾勒、填彩,形象逼真,畫風富麗,存世作品有《山鷓棘雀圖》(圖6-7)。該畫景物有動有靜,配合得宜。動者如山鷓跳至石上、伸頸欲飲,又有麻雀或飛或鳴、俯視身下;靜者如細竹野草,有的朝左,有的向右,表現出無風時意態舒展的從容與寧靜。下方的大石上,山鷓的身體自喙尖到尾端,幾乎橫貫整個畫幅。全畫的重心居中,形成近乎北宋山水畫中軸線的構圖方式。畫法上則先以極工細的線條勾勒出輪廓,然後敷以重彩,層層暈染,往往掩蓋住墨線,得到一種細膩工穩和富貴華麗的裝飾效果,同時也顯示出作者有意呈現唐代花鳥畫古拙華美的遺意。
趙昌,字昌之,廣漢劍南(今四川劍南)人,生卒年不詳,北宋前期畫家。擅畫花果,多作折枝而非全株花,兼工草蟲。據說其常常是“每晨朝露下時,繞欄檻諦玩,手中調采色寫之,自號‘寫生趙昌’”。今傳《寫生蛺蝶圖》一般被認為是他的作品。此圖以墨筆勾秋花蟲草,彩蝶翔舞於野花之上,螞蚱跳躍於草葉之下,整幅畫給人以春光明媚的愉悅和輕柔的美感。形象準確自然,風格清秀。運筆上用雙勾法,線條有輕重頓挫之變化;設色總體淡雅,但蟲蝶用色則穠麗,全以工整的細線條進行勾勒。構圖上以主要的空間描繪飛舞著的蝴蝶,使畫麵具有一種田園野趣的意境。
易元吉,字慶之,湖南長沙人,北宋畫家。史載北宋英宗治平元年(1064年)景靈宮建孝嚴殿,召元吉入宮畫花、石、禽獸等屏風,皆惟妙惟肖。其初工花鳥蜂蝶,後見到趙昌作品,認為難以超越,恥為第二,於是轉工畫猿猴。他常深入荊湖深山之中,觀察、體會、揣摩猿猴獐鹿的生活習性,每遇佳處則留其意,心傳目擊,寫於毫端,故所畫動植物尤其是猿猴自然貼切,富於生趣。傳世作品有《聚猿圖》《蛛網攫猿圖》等。《聚猿圖》畫崇山岩澗間,群猴嬉戲打鬧,姿態萬千,其或坐,或立,或攀,或躍,筆法工細,形象呼之欲出。
圖6-8 崔白《雙喜圖》
崔白(約1004—1088),字子西,濠州(今安徽鳳陽)人,北宋畫家,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隻是個民間畫工,六十多歲才因相國寺壁畫重繪被召入宮廷畫院,深受宋神宗賞識。擅花竹、翎毛,注重寫生,畫花鳥善於表現荒郊野外秋冬季節中花鳥的情態神致,手法細致,形象生動傳神。在作品風格上兼收並蓄,既吸收黃筌一派的富麗精工,又汲取徐熙一派的審美意趣,一改統治百年的以“黃家富貴”為標準的花鳥體製,開創了北宋宮廷繪畫的新風貌。傳世作品有《雙喜圖》《禽兔圖》《寒雀圖》《竹鷗圖》等。
《雙喜圖》(圖6-8)繪深秋野外,秋風襲來,蕭瑟的曠野上枯枝折倒,殘葉飄零,小草伏地,兩隻禽鳥撲翅鳴叫,頂風飛來。其中的一隻剛攀到樹枝上,目光向下,原來殘枝敗草間有一隻褐兔正回頭向它們張望。畫麵場景生動有趣,飛鳥與褐兔上下呼應,動植物的形象刻畫細膩。在繪畫技法上,工、寫結合,枝葉雙勾,甚至連細草也雙勾;然禽與兔勾、點、染結合,褐兔皮毛以筆尖簇點,層層積染,而禽鳥的羽毛則填染白粉,皮毛的質感強烈;土坡以幹筆淡墨粗勾幾筆,然後略加皴擦,隻在局部加以密集的皴筆,卻也將秋天曠野的落寞凸顯了出來;樹身枝幹亦采取勾、皴、擦、染相結合,用筆老健,顯示出作者技法的嫻熟。
圖6-9 趙佶《芙蓉錦雞圖》
趙佶(1082—1135),即宋徽宗,是宋朝第八位皇帝、神宗之子、哲宗弟。其在政治上昏庸無能,藝術上卻是詩書畫印皆擅,造詣精深。繪畫上,其尤工花鳥,風格上可謂“妙體眾形,兼備六法”,既崇尚黃家之富貴,又喜好徐派之野逸,畫法兼備黃派的精工富麗和徐派的水墨渲染之長。存世的作品很多,代表者如《芙蓉錦雞圖》《柳鴉蘆雁圖》等。《芙蓉錦雞圖》(圖6-9)畫五彩之錦雞立於疏朗欲顫的芙蓉枝上,錦雞作轉頸回眸之態,目光所及的右上角則有一對流連的彩蝶翩翩起舞。全畫狀物工麗,神情逼肖,芙蓉枝靜而猶動,芙蓉葉俯仰偃斜,每一筆都是精刻細描,同時構圖又顯示出大氣灑脫。右側有徽宗自己標誌性的“瘦金體”題詩。而與此圖的精工富麗相比,《柳鴉蘆雁圖》(圖6-10)則呈渲淡樸拙之姿。畫中的老柳棲鴨皆采用沒骨法,竹子用雙勾法,設色淺淡,構圖洗練,黑白對比和疏密穿插處理得恰到好處。粗壯的柳根、細嫩的枝條、體態豐腴的棲鴨蘆雁均精細工整。動物點睛用生漆,神情生動。全畫筆法簡樸,不尚鉛華,深得自然淡雅之致。
圖6-10 趙佶《柳鴉蘆雁圖》
概括趙佶的花鳥畫,其獨創性和對後世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麵:首先是意象措置與構圖上,通常是禽鳥成雙設置,正反、動靜配合,花鳥、景物外則留出大片空白。有形處精工細描,留白處淡遠空闊,充分地暗示了超出有限時空的無限之境界。這種院體畫的特有風格開啟了南宋李、劉、馬、夏在山水畫構圖方麵改革的先聲。其次是寫實技法上,嚴格講求形神並舉,強調形神兼備的高妙寫生和精微靈動的“魔術般的**力”。這種“魔術般的寫實主義”[1]已經顯示出與崔白、吳元瑜等一定的距離,開辟出院體花鳥畫新的畫風和審美品格。最後就是詩、書、畫、印結合的獨特性。趙佶的繪畫尤其是花鳥畫作品上,經常有禦製詩題、款識、簽押、印章之類。其詩本身就已構成畫麵構圖的一部分,而秀勁工麗的“瘦金體”題簽則為畫作增色不少。這種開風氣之先的做法後來使詩、書、畫、印的“四位一體”成為了中國畫藝術最基本的審美特征。
[1] 這是外籍中國美術史研究專家勞倫斯·西克曼在《中國的藝術和中國的建築》一書中對趙佶花鳥畫的評價。因後者主張在寫實中務求形神並舉,故畫麵呈現出一種形似與氣韻齊備的“魔術般的**力”。事實上,西人的這種譬喻並不一定恰當,理由就在於中國繪畫無論是寫實抑或表現一派,其精神氣質都是寫意的,無不具有所謂“魔術般的**力”,隻不過趙佶花鳥在宮廷院體畫中表現得相對突出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