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代文學史(下)

第四節 毛澤東的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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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強調不斷革命論,但在新詩與舊詩之爭中卻堅定站在舊詩一邊。如果說1949年之前為了團結新文學陣營的詩人還曾讚美過一些詩人的新詩,那麽,1949年後他就旗幟鮮明地看不起新詩,說他不讀新詩,給一百塊大洋也不讀。

毛澤東對現代的文化影響,一是他在陝北進而在全國締造的政治製度與文化政策,二是他的文章,三是他的詩詞。盡管他的詩詞集中發表是在1957年,但他的詩名並非1949年之後才有的,20世紀30年代魯迅就讀過毛澤東的詩詞,艾青在1941年所寫的《毛澤東》一詩中寫道:“是政論家、詩人、軍事指揮者,/革命者——以行動實踐著思想。”後來他去重慶談判,以一首《沁園春·詠雪》[2]轟動山城。毛澤東的詩人氣質充溢其整個生命,他的有些文章就飽含詩意,他將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當作他作詩的舞台,甚至1958年大躍進都很像是在作詩。

很多人包括國外的學者都將眼睛專注於毛澤東所受馬列與蘇聯的影響,而忽視了中國的智慧對其文化性格的塑造。毛澤東不但精通中國的政治智慧,在詩詞上也是笑傲古人,至少在詞上,他是千古豪放派的集大成者。古代的皇帝閑暇時喜歡寫詩作賦的並不少,漢高祖有《大風歌》、漢武帝有《秋風辭》,唐代多數皇帝都作詩,宋代的皇帝雖然喪權辱國但作詩的興趣一點不比唐人差,而清代的乾隆皇帝一生作了4萬多首詩詞,然而他們沒有一人在詩才上蓋過毛澤東。這也難怪毛澤東在文采與**上傲視幾千年的秦皇漢武、唐宗宋祖與成吉思汗。從文學史發展的角度看,萌發於20世紀20年代的革命文學又經“左聯”倡導的“一元超現代模式”,正是在毛澤東的手裏定於一尊。

毛澤東(1893—1976),字潤之,湖南韶山人。1910年在東山小學讀書時就仿明人張璁《詠蛙》,明其“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的誌向。他在一師讀書時受到楊昌濟老師的影響很大。1918年羅章龍欲東渡日本,他以《送縱橫宇一郎東行》為之餞行,其中“丈夫何事足縈懷,要將宇宙看稊米”等詩句表達了他青年時代的豪情壯誌。同年楊昌濟赴北京大學任教,推薦毛澤東到北京大學圖書館當管理員。他喜歡上楊昌濟的女兒楊開慧,1920年冬結婚。《虞美人·枕上》是他具有婉約風格的言情詞。詞的最後兩句是“一鉤殘月向西流,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令人想到李後主的詞。這首詞與《賀新郎》中的“今宵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淒清如許。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都是他不多的具有婉約風格的愛情詞。當然他喜歡李後主的不是亡國之君的哀怨,而是詞中細膩的情感表達,這與他喜歡《紅樓夢》是一致的,因而在他性情豪邁狂放的背後還有極為細膩與謹慎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