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前期禪學史

第二節 支婁迦讖一係對大乘禪經的傳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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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經典(包括禪經)的傳入中國,始於來自月氏的支婁迦讖。

支婁迦讖,又稱支讖,《祐錄》卷十三及梁《高僧傳》都有他的傳記。他本是月氏國人,漢桓帝末來到洛陽,靈帝時開始翻譯佛經,在光和、中平之間(公元178—189年)譯出十餘部經,其中重要的有《般若道行經》《般舟三昧經》《首楞嚴經》等。他一方麵是大乘佛教理論的始傳者,一方麵又將與此相應的大乘禪法傳入中國。

支讖來華較安世高稍遲,而他所譯經典卻與安世高大異其趣。安世高所傳為小乘上座部禪數之學,是小乘止觀思想即禪法與毗曇的結合,而支讖所譯經典幾乎純屬大乘,為大乘般若理論與念佛三昧禪法的結合,在止觀兩方麵都又進一層。這是由於安世高來自有部盛行的安息,支讖來自當時大乘突起的月氏。月氏國自迦王一世之後佛法興盛,而到公元二世紀的大乘思想在月氏帝國中心健陀羅一帶已很盛行,有部退居迦濕彌羅及周邊國家,支讖可能來自大乘盛行的健陀羅一帶,故其所傳經典全屬大乘。

大乘思想的出現時間難以確定,但一般認為是在迦膩色伽王一世之後,故約在公元一世紀。一般認為,大乘佛教的出現與大眾部有關,這種意見是很有道理的,但具有大乘思想的人不一定都出自大眾部,當時各個部派裏麵都有信奉大乘思想的人,後來被認為是大乘僧眾中的傑出者如馬鳴、龍樹及後世的無著、世親等都不是出自大眾部。

大乘佛教的特點是理論的廣大深入,誌願的弘大超絕,實行的虛幻難及。從其誌願上來講,目標非常崇高,以成佛為目的,願力極為弘大,直欲度脫一切眾生;從其理論上來講,倡導不二法門,主張當世成佛,觀法相則直及真如實相,論解脫則發明清淨本心;確實較之以阿羅漢為果、隻述現象無常的小乘佛教為高。但從踐行實修方麵來看,大乘則或者神妙難及,列舉諸多難得其實卻功德無量的種種三昧;或者示同俗類,如所謂以染為淨的維摩詰、曇無竭等大菩薩的方便行;或者簡單俗易,如純乎觀想(想象)的念佛三昧一類的淨土法門。此三方麵在大乘經典中多雜糅於一體,使之呈現出良莠俱存的特點。這主要是由於大乘佛教的產生與發展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現實,一方麵是隨著曆史的發展,聲聞眾的聞聲悟道在去佛日遠的條件下局限性日益顯著,一部分有才學的高僧注重於獨力思考和自己修證,並由此進一步發揮釋迦牟尼的微言大義,從而使佛教理論得到發展:一方麵是信仰佛教的人越來越多,但其中多數人不能完全按照比丘的戒律行事,隻能作為居士在家修行,居士隊伍的日益擴大使之對佛教理論的影響也隨之增加,自然他們也相應地要求提高自己的地位,於是一部分人便詆毀出家的比丘,貶之為小乘,自讚為菩薩,以大乘自居。在戒律方麵,要求以寬代嚴,以理代行,以所謂心悟代替嚴格的身行;在實修禪觀方麵,要求以簡易代替煩難,以虛行取代實修,以心證代替身證。於是在一段時間內嚴格持戒、依法苦修的出家僧眾受到貶損,而自稱菩薩、樂求五欲卻虛言心淨的在家居士則得到讚歎,口稱玄理代替了身行實證,導致佛教風氣轉變、說法者多而得果者少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