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風月談

中國文壇的悲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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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篇最初發表於1933年8月14日《申報·自由談》,原題《悲觀無用論》。

旅隼

文雅書生中也真有特別善於下淚的人物,說是因為近來中國文壇的混亂[1],好像軍閥割據,便不禁“嗚呼”起來了,但尤其痛心誣陷。

所以,無論中外古今,文壇上是總歸有些混亂,使文雅書生看得要“悲觀”的。但也總歸有許多所謂文人和文章也是一定滅亡,隻有配存在者終於存在,以證明文壇也總歸還是幹淨的處所。增加混亂的倒是有些悲觀論者,不施考察,不加批判,但用“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7]的論調,將一切作者,詆為“一丘之貉”。這樣子,擾亂是永遠不會收場的。然而世間卻並不都這樣,一定會有明明白白的是非之別,我們試想一想,林琴南[8]攻擊文學革命的小說,為時並不久,現在哪裏去了?

隻有近來的誣陷,倒像是頗為出色的花樣,但其實也並不比古時候更厲害,證據是清初大興文字之獄的遺聞。況且鬧這樣玩意的,其實並不完全是文人,十中之九,乃是掛了招牌,而無貨色,隻好化為黑店,出賣人肉饅頭的小盜;即使其中偶然有曾經弄過筆墨的人,然而這時卻正是露出原形,在告白他自己的沒落,文壇決不因此混亂,倒是反而越加清楚,越加分明起來了。

曆史決不倒退,文壇是無須悲觀的。悲觀的由來,是在置身事外不辨是非,而偏要關心於文壇,或者竟是自己坐在沒落的營盤裏。

[1] 1933年8月9日《大晚報·火炬》載小仲的《中國文壇的悲觀》一文,其中說:“中國近幾年來的文壇,處處都呈現著混亂,處處都是政治軍閥割據式的小縮影”,“文雅的書生,都變成猙獰麵目的凶手”,“把不相幹的帽子硬套在你的頭上……直冤屈到你死!”並慨歎道:“嗚呼!中國的文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