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經典電影讀解

五、人類幻想發生的災難極致:《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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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片檔案 ☆

片名:2012

外文:Farewell Atlantis

導演:羅蘭·艾默裏奇

編劇:羅蘭·艾默裏奇、哈羅德·克盧瑟

主演:約翰·庫薩克、切瓦特·埃加福特、阿曼達·皮特、坦迪·牛頓

上映:2009年11月11日

國家/地區:美國/加拿大

片長:158分鍾

獲獎:獲2010年土星獎最佳特效、最佳動作/冒險/驚悚電影提名,2009年衛星獎最佳音效、最佳視覺效果獎,2010年青少年選擇獎最佳科幻電影獎等

1.艾默裏奇:《2012》是他災難片創作高峰

《2012》又譯名《2012世界末日》,是一部關於全球毀滅的災難影片,也是一部獨具特色、影響廣泛的電影佳作。被稱為好萊塢“災難片之王”的羅蘭·艾默裏奇曾說:“我喜歡描述城市遭受虛擬的災難,那樣會讓大家驚醒,居安思危。”[15]梳理艾默裏奇執導的主要影片題材:《獨立日》表現外星人入侵地球,《哥斯拉》表現巨型怪獸肆虐都市,《後天》表現氣候異常全球凍結,《2012》則表現了極致的全球毀滅的災難世界末日。我們看到,艾默裏奇最初僅將對地外生命存在的未知恐懼作為災難片主題,隨著後工業化時代中暴露出越來越多的問題,環境惡化、氣候異常等自然災難和物種變異、病毒肆虐的生存難題等都成了他導演災難片的題材。而《2012》匯總了災難片所有的類型元素,導演運用他高超的編導和特技製作能力,將人們想象中的災難全體搬上銀幕,造就了高科技影像的視覺奇觀。突破《獨立日》中“人定勝天”的思想局限,走向成熟的艾默裏奇終於理智地意識到人類是無法戰勝徹底的災難的。在《2012》中,隻有相當少的人類和其他物種“碩果僅存”地依靠“方舟”存活下來,絕大多數的地球生物都隨著天崩地裂的災難而屍骨無存。甚至在該片偏向開放式的結尾中,人類的未來也並不樂觀。艾默裏奇在表現人性中的善良和堅持的同時,仍不忘批判人類社會因過度膨脹,終將自食惡果。《2012》代表著艾默裏奇的創作觀念提升到了新的高度,其創作成就也達到了新的藝術高峰。

2.敘事線索:三個維度交織成人類世界的終點圖景

與《獨立日》類似,《2012》中災難的來臨也是由一位個人生活失落的男主角所揭示。人類末日前夕,各國政府秘密打造保命“方舟”。不甚成功的科幻小說家傑克遜攜子女在黃石公園度假時屢遭意外,偶然得知末日真相的傑克遜奮起逃生。火山、地震和海嘯接連爆發,無處落腳的傑克遜帶領家人一路坎坷,終於找到方舟所在。有限的生存機會與無限的生存渴望激烈碰撞,人類的光明麵與陰暗麵相互對比,被導演發揮得淋漓盡致。按照一貫的風格,羅蘭·艾默裏奇擅長宏大敘事下多角度多層麵地呈現人類麵貌:美國總統代表的各國政客、軍方與俄羅斯富豪代表的經濟勢力共同構成人類社會的權威階層,他們擁有絕大多數的資源,在維持生存的基礎上占有更舒適的生活環境;而以失落小說家為代表的平民階層在災難降臨之際連生存問題都難以解決;科學家們則超越生死,他們思考的是為什麽會有災難或者末日,它們是怎麽來的,又將到何處去……這三個維度的敘事線索共同展開、交織進行,組成了人類世界的終點圖景,加強了劇情張力。

3.全球視野:美國視角下對他國的認知高度

《獨立日》《後天》等災難片隻是少量涉及美國之外的其他國家,但《2012》的視野終於擴大到全球。日本的冰雹、印度的海嘯……同時,影片更凸顯了中國“世界工廠”的作用。這不僅是為迎合中國潛力巨大的票房市場,還反映了美國當下不願再扮演唯一的經典救世主形象,而更加關注其他國家和民族的表現。美國本來就是一個多民族多移民的國家,擅長吸收融合世界各地不同的文化習俗和價值觀,繼而再作為美國力量輸出他國。成熟的好萊塢電影工業體係總能把握不同國家、民族和文化背景的觀眾群體,求同存異,最終符合絕大多數觀眾的品味。印度科學家的聰明才智、中國工人的吃苦耐勞、日本家庭的相濡以沫、俄羅斯富豪的冷酷暴虐,等等,既是影片中頗具符號意義的角色設置,又是美國視角下對他國認知的概括。

4.科技奇觀:創造了一個嶄新的視聽**

在艾默裏奇的影片中,人類的科學技術是戰勝各類災難的中堅力量,因此影片也具備相當數量的科幻元素。而偏重視覺藝術的電影本身更是依靠科技進步才能不斷發展。當下的觀眾觀影經驗豐富、視聽要求屢創新高,而《2012》中鋪天蓋地的災難場麵,再一次調整了觀眾接受能力的閾值:加利福尼亞沉入海洋,航空母艦撞毀白宮,海嘯吞沒印度,海水覆蓋喜馬拉雅……藝術的想象通過數字影像技術得到完美實現,虛擬的真實走向審美的巔峰。為避免連番災難的刺激下觀眾逐漸麻木,“方舟”的出現又創造了一個嶄新的視聽**——體積龐大、容量甚豐、功能全麵、堅不可摧,這是人類和其他地球物種最後的避難所,承載著所有的希望。艾默裏奇在電影中造就的科技奇觀,不僅滿足了觀眾求大求新的視聽需求和終歸其所的安全感,更展望了人類科技未來的進步空間。

5.人文精神:影片對世人的警示

羅蘭·艾默裏奇的災難片已經形成了成熟的風格又屢有突破,但不變的是他的人文主義精神。美國總統誓與美國共存亡,放棄了寶貴的生存機會;俄羅斯富豪蔑視他人的生存權利,自己卻不慎喪命;醫生犧牲自己成全情敵……人性內在中存在諸多的二元對立,善與惡、是與非、利己與利他等,而人性本身與外在環境的關係也不是簡單粗暴的。艾默裏奇形成了居安思危的生態觀,他的電影就是他對世人的警示。人們耳熟能詳的重要地標在《2012》中紛紛毀滅,視覺刺激、情感震懾之外,更需要觀眾理性思考:人類文明究竟該何去何從?人類個體間的和諧或對立關係僅僅從微觀的層麵影響世界,而從宏觀和長遠的角度來看,人類究竟應該如何與地球相處?災難如果不是終結,就將成為考驗。僥幸存活下來的人類由不幸喪生的生命之處傳承了責任、愛與希望,他們又將怎樣麵對自己、麵對他人、麵對這個滿目瘡痍等待重建的世界?經曆過死亡的生命更加可貴,這不僅是影片《2012》中眾生百態的體會,更引起了觀眾深刻的反思。

6.末日情結:西方宗教與現代科學結合

末日理論源自猶太教,而基於猶太教創立的不同宗教都集成了末日理論,但這個末日並不是天崩地裂式的,而是上帝要在這一天進行終極審判。西方邏輯體係中萬物有始有終,所以上帝創造世界是起點,則末日審判就是終點。在影片《2012》中,人們即將經曆的災難,是已經消失的瑪雅文明留下的記載中2012年12月21日這個“世界末日”——當今天的黑夜降臨後,明天的黎明卻再也不會到來。影片基於這一預言,援引美國航空航天局的各種論斷,營造出一種真實的恐慌。事實上,瑪雅預言中的“2012末日論”並不唯一。世界上其他曆史悠久的文明中都有對末日的預言和描述,2012年12月21日不過是瑪雅曆法中一個重要日期,標誌著人類文明的重大轉變。西方宗教文明中關於“末日審判”的描述早已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縱觀歐洲文明史,不計其數的文學、藝術作品中都有著深刻的“末日情結”。經過科學研究,瑪雅文明並沒有留下2012年會發生什麽的詳細記錄,而遺傳下來的著名的“德雷斯頓抄本”中卻有對末日場景的描述:氣候劇變,一場洪水毀滅世界。看似艾默裏奇導演的《2012》有些捕風捉影,但是藝術並沒有責任和義務完全等同現實。在基督教《聖經》的《創世紀》中,諾亞根據上帝的指示建造了大船,作為諾亞全家和世界上的諸多物種在大洪水災難中的避難所。而影片《2012》中,西方宗教與現代科學在此結合,人們依靠“方舟”得以留存於世。艾默裏奇賦予影片宗教內涵,將生與死、愛與恨等哲學命題深入淺出地呈現給了觀眾。

7.憂患意識:災難符號闡釋潛在的家園危機

“我們最大的恐懼和虛無感,不是來自麵對自然的未知,也不全是關於對地震海嘯的想象。事實上,對我們產生威脅的是麵對人類內心邪惡與黑暗的恐懼,以及我們麵對人類社會異化、政治國家時空所產生的荒謬感。有時,我們毫無理性恣意妄為的對自然界的毀滅也是恐懼感的來源。這種種根源性恐懼已經根植每個現代人的心中,無論對創作者還是觀眾,災難片無疑是最好的釋放……”[16]對艾默裏奇來說,滿足觀眾的多種需求並且傳達導演的“憂患意識”是他對電影創作的自我要求。摒棄大多數具有排他性的種族主義、物種主義,艾默裏奇通過影像化的災難符號闡釋了潛在的家園危機,呼籲人類保護生態。這種強烈的地球總體主義觀念承載著導演成熟的美學哲思,彰顯了艾默裏奇的責任感與赤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