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講義

第六節 道光朝士習之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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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朝,承雍、乾壓製,思想言論俱不自由之後,士大夫已自屏於政治之外,著書立說,多不涉當世之務。達官自刻奏議者,往往得罪。紀清代名臣言行者,亦犯大不韙。士氣消沈已極。仁宗天資長厚,盡失兩朝鉗製之意,曆二十餘年之久,後生新進,顧忌漸忘,稍稍有所撰述。雖未必即時刊行,然能動撰述之興,即其生機已露也。若趙翼之《皇朝武功紀盛》,嚴如熤之《苗防備覽》《三省邊防備覽》,皆有涉世務之作。但在嘉慶朝為極少數。至道光時則時事之接觸,切身之患,不得不言有三端:曰鹽,曰河,曰漕。議論蠭起。當時亦竟有匯而刻之以傳世者,賀長齡之《經世文編》是也。未幾海警漸動,士大夫急欲周知外事,疆臣為倡,林則徐之譯各國圖誌,徐繼佘之譯《瀛寰誌略》,皆為蓽路藍縷之功,而紀蒙古之《遊牧》,作藩部之《要略》,皆在於此時。道光間學士大夫之著作,非雍、乾之所有,亦可謂非嘉慶朝所有矣。鹽、漕、河三事,能文績學之土皆有論述,而當事之臣采用之,朝廷聽納之,頗有改革。惟河患迄未能以人力挽回,至鹹豐初天然潰決,不可收拾而後改道,乃得苟安數十年。此道光朝之國事,亦即道光朝士習所由成也。分述如下。

鹽務之壞,壞於高宗之侈心。清代家法,以不加賦為永製。不加賦雲者,固念民生,尤杜子孫之以侈得禍也。聖祖六次南巡,東巡、西巡及親征漠北,累巡塞外,俱不聞所過病其勞費。高宗亦六次南巡,則昭示太平,蹕路所過,皆有點景,尤以揚州為極盛,高宗所謂“商人捐辦,不礙務本之民”,此即取之鹽業為一時自謂得計。實則節次內亂用兵,平教亂者三,平海患者一,何一非由私鹽利厚而成?然事非直接,上下相蒙,不發其覆。至道光間國課積虧,乃始嘩然鹽法之弊。此士論以鹽為集中之點者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