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心理學

第四節 理論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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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精神病理學

沙利文也認為精神疾病隻有程度的不同,而沒有種類的區分。精神病人與正常人沒有本質的區別,甚至在每一個精神病人身上都有像精神病學家的部分,即便是他們的怪異行為也是與正常人的某些機製相關的。

(一)精神疾病的成因

在沙利文看來,所有非器質性的心理疾病(包括神經症和精神分裂症)都是由病態的人際關係造成的。這些病態的人際關係包含嬰兒期時母親的過度焦慮,幼兒期的孤獨、父母懲罰的標準不一和缺乏溫柔,找不到滿意的少年同伴群體或前青春期密友,青春前期時的異性戀和性欲上的問題,等等。這些都會導致自尊的顯著下降,形成特別頑固與歪曲的自我係統,從而妨礙個體建立起一個成熟的人際行為資源庫。例如,充滿惡意的個體,自我係統被膨脹的壞我所控製,使他過分依賴仇恨這個動力機製,對自己和他人都充滿了貶抑,很顯然,這種極為有限和消極的人際行為資源不可能或者非常難以發展成令人滿意的人際關係,而且低自尊還會慢慢引發一些偏差行為。

總之,沙利文覺得無論特定精神疾病的成因和形式如何,在治療的時候都必須當做是人際關係的問題。同時他也注意到了社會力量的作用,他認同弗洛姆的病態社會導致病態人格的說法。他認為“西方社會是一個典型的病態社會,在那裏的每一個居民、每一個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講都是病態的”(Sullivan,1964,1971)[1]。

(二)精神疾病的種類

沙利文對現行的精神疾病分類標準和命名方法是持批評態度的,因為他覺得各種病症之間並無本質區別,不過他在做臨床診斷的時候還是使用了這些公認的名稱,如躁鬱症、歇斯底裏症、疑病症和妄想症,等等。

二、精神疾病的治療

(一)理論基礎

在沙利文看來,精神疾病的治療過程首先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他覺得在心理治療中病人所獲得的改善和好轉,與他們在其他教育形式中所獲得的進步和成績並沒有本質的區別,因此他認為應該避免使用“看護(care)”這個詞,覺得它不適用於人格領域。

治療的目標是,使患者對他們選擇性忽視的事物獲得全新的認識,重新整合人格中互相分離的部分,在好我和壞我之間建立起一個適當的平衡,形成一個更為廣泛和有效的人際行為資源庫。也就是說,治療可以幫助將性衝動從自我係統中分離出去的患者接受內在性驅力的存在,認識並消除伴隨而來的羞怯和罪惡感,並發展出能適當地滿足這種需要的行為。或者可以使一個充滿敵意的患者學習縮減過於膨脹的壞我,學會愛自己,形成更正確的人際知覺,最終能對他人表現出溫柔和愛。

沙利文還指出,雖然說對治療效果起決定性作用的是個體天生的趨向心理健康的力量,但是要放棄各種表麵上看起來能夠獲得安全的行為,真實麵對自身的軟弱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所以治療者必須是人際關係方麵的專家才行,他們要能夠證明治療的確是有效果的,以此來消除患者的疑慮。

(二)治療過程

沙利文式的治療焦點是患者與治療者之間的人際關係,治療師既是觀察者,又是積極的參與者。在與患者麵談時,治療者要集中注意於患者所說的“關於我……我……”的部分,而不要長時間地糾纏於不重要的部分。

在具體的治療過程中,沙利文不使用經典精神分析治療所使用的長沙發,他通常是與患者坐成90度的直角,以便能立即覺察到患者姿勢的細微變化,而不受其麵部表情的幹擾。他也很少使用自由聯想技術,認為這會給患者帶來更大的焦慮感。在治療過程中,沙利文不喜歡做筆錄,他認為這樣不僅會分心而且不能記錄下行為的細微差別,於是他提倡使用錄音。對於精神分析治療中最常使用的解釋技術,沙利文主張相對簡短地使用,以避免造成患者過度的焦慮,導致加強了對自我係統的防禦。他還指出,這種解釋的目標是幫助患者認識到現在的生活方式其實是不太令人滿意的,有許多新的方式可以取代它,使患者寧願以焦慮為代價去改變自我係統。

相對於霍妮和弗洛姆,沙利文對治療會麵應該如何進行提供了更多的指導和更細致的論述,他認為治療可以分四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是治療的正式開始階段,這時患者首次與治療師見麵,並解釋自己為何要參加治療。沙利文警告,治療師在這一階段的行為表現是相當重要的,因為即使是看上去很細小的錯誤,比如握手時過於無力,寒暄時過於熱情或者冷淡,對話時太過傲慢或者缺乏自信,都可能顯著地影響患者對治療師以及治療本身的認知,從而破壞後續的治療階段。

治療的第二個階段,沙利文稱之為“勘察期”,當治療師對患者為什麽需要專業幫助有了比較好的認識之後,這一階段就開始了,一般要持續7個半小時到15個小時。在勘察期裏,治療師需要對以下細節進行非結構化的訪談,包括病人的年齡、出生地、家庭排行、婚姻狀況、教育背景、工作經曆、父母職業、嬰兒期和幼兒期時家中是否還有其他重要的人等。當治療師對患者的各方麵情況做出一個總結後,這一階段就算是結束了,而這時患者一般都會同意說已經有一些重要的問題浮出水麵,留待下一階段做進一步的分析。

第三階段,或者叫“細節調查”階段,治療師的主要任務是對前兩個階段得到的信息做核查,因為無論治療師多有經驗,前麵簡短的談話都不可能完整而準確地勾畫出患者問題的全貌。許多患者為了降低焦慮,會刻意地設計自己的陳述以取悅治療師,或者將自身的失敗和困窘經曆合理化,甚至避而不談,而對自己的成功經曆大肆渲染。因此,治療師要注意檢查一些細節,並刺探出在患者的成長過程中那些比較重要的事件是如何度過的,比如大小便訓練、學說話、對於競爭和妥協的態度、學校經曆、前青春期的密友、對性的態度、工作和婚姻經曆,等等。此外,還要注意觀察患者在與治療師互動中所表現出的焦慮狀況。

最後是治療的終結階段,包含四個步驟:一是治療師簡單陳述在治療過程中了解到了什麽;二是描述患者應該采取什麽樣的行為,又應該避免什麽樣的行為;三是預後,簡述治療的效果,要注意不要做悲觀的預後,因為患者可能會有預言實現的傾向;最後是幹淨利落地結束,切忌拖泥帶水,但也不要戛然而止,結束得過於突然。

沙利文一生都致力於精神分裂症的治療工作。他創設了一套獨特的方法管理病房,特別強調良好人際關係的建立,認為患者在病房裏的日常生活和社會互動甚至要比和治療師在一起的治療互動來得更加重要,因而也要求護士們對患者始終保持親切和關心。那時候缺乏現代的醫藥技術,沙利文就使用酒精飲料來代替麻醉藥品,以放鬆患者的自我係統,使他們更加容易改變。

(三)釋夢

沙利文同意經典精神分析所說的,人在深度睡眠時會在某種程度上放鬆對自我係統的防禦,並提供了把清醒時淤積的緊張釋放出來的機會。不過,沙利文並不認為夢是了解人格的豐富信息來源,因為他覺得一旦清醒過來,自我係統就再生了,所以解析夢的潛在內容是徒勞無益的。

(四)阻抗、移情和反移情

和霍妮一樣,沙利文對弗洛伊德的阻抗概念也進行了重新的定義。他同意自我係統在不斷地抵抗治療目標的完成,但他並不認為這是為了維護本我的不法衝動,而把它解釋為一種降低焦慮的努力。對於弗洛伊德相當強調的移情,沙利文持反對意見,他認為移情關係根本就是一種錯誤的人際知覺,恰恰是患者應該學會拋棄的。他不曾提到過反移情,但是他警告,治療師持有某種刻板印象是很危險的,所以經常對自己進行分析是很有必要的。總之,沙利文強調,治療師的基本義務是使患者在治療中獲益,而非滿足自身的需要。另外,他也認識到當時的精神病學還遠不科學,臨床工作者普遍缺乏理論和方法學的指導,因此要做出療效顯著的心理治療是相當困難的。

[1] Robert B.Ewen(1988).Theories Of Personality.p.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