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上主路,果然有黑色面包车始终尾随。
黑车内坐着狗仔甲乙丙丁。
狗仔甲已经发现了冯露丝发的最新微博,冲着车窗外啐了一口:“金蝉脱壳?调虎离山?”
狗仔乙将图片放大:“确实是冯露丝的手。”
狗仔丙握着方向盘迟疑:“要不要调头?”
狗仔丁最坚定:“管他呢!男方是成江行啊,好歹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流量,索性拍个明白,总好过一晚上白忙活。”
于是,黑车继续跟着。
成江行看看后视镜,车速又降了降。
夜里九点钟,主路仍旧有些拥堵。
闵月亮心里也有些堵,袁晓星打电话过来催她,她听见电话里的音乐声,他们唱得正热闹。
“麻烦您,在路边停车,我同事还在等我。”她客气地同成江行说。
她想时间也过去了这么一会儿,她下车,摘掉口罩,纵使有人跟着偷拍,看见她的脸,总会化解冯露丝的危机。
成江行也没提后车的事儿,顺从地找了路边停车,却又对她说:“你等我一下。”
说着话,他自己先下了车,三两步消失在人群里。
闵月亮下了车,望不见成江行的人影,想走,成江行的车子没熄火,她又不放心,只好靠着车门焦急地等。
隔了三五分钟,那位漂亮先生终于回来了,手里拎着个袋子,递给她:“去车里换了。”
他转身,靠着车头点了一支烟。
闵月亮打开袋子,只见里面装的是衣服。不由感叹,果然是做服务行业的男人,细致贴心,很会讨人喜欢。可惜他做了无用功,她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客户。
但是,冯露丝的裙子穿在身上着实不舒服,她没有客气,进了车子后座把衣服换上。他买的是一条橡皮粉的长款T恤裙,娃娃领,胸口还绣着一只白色独角兽。她看了看价签,想着要把钱如数给他。却只见价签上印着某童装的logo,她不由得失笑。
换好了衣服推开门,还不待她下车,他已经先行一步蹲下来,将一双白色运动鞋放在她面前,看款式,依旧是儿童款。他嘴里叼着烟,伸手去脱她的鞋,她下意识地将脚往回缩。
他的手却还是触在了她的脚踝上,力道很轻。她的脚踝上系着一根细细的红丝线,悬着弦月和孤星的坠子。她被他抓着脚看得又羞又恼,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夜色浓郁,掩盖住了她脸上的绯红。
她不喜欢与陌生人有肢体上的触碰,何况,是他这种“业务颇多”的陌生人,她心里觉得不舒服。
还好,他再无更唐突地动作,只是解下她脚上的高跟鞋,将新鞋子给她穿好,尽量不碰到她的皮肤。
“附近没有女装店,只好用童装凑合一下,最大码,估计你穿起来也会小一点,怕你弯腰不方便。”他似乎在解释为什么要给她穿鞋,又随手吸了一口烟,半眯着眼睛,弹了弹烟灰。
啧啧,太老道了,若不是早识得他的真面目,很难不着了他的道。
闵月亮脸上没什么表情,火速下了车。鞋子的尺码刚刚好,她不禁又感叹了一下他精准的业务能力。她将冯露丝的裙子和鞋子收好,顺便摘了口罩和墨镜。仿似脱掉枷锁,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打开微信,真诚道谢:“谢谢,我把衣服鞋子的钱给你。”
成江行也不客气,打开微信,调出一个二维码。闵月亮看也没看就去扫码,扫出来的却是成江行的微信名片。她看看成江行,成江行一脸坦然。算了,大不了加了再删。她添加了好友,然后将钱转了过去。对方很快点了接收。
“也算是正式认识了,为女士买单本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我这个人就是爱钱,所以我就却之不恭喽。”他笑嘻嘻地为自己解释。
闵月亮觉得并无不妥,只道:“萍水相逢,我们之间还是不要有金钱关系。”说着,她冲他点点头,“再见。”
成江行亦洒脱地挥挥手,指尖尚有烟火明灭闪烁。
闵月亮走到街角,站在街边拦出租车。她卸下心里负担,纵使一直拦不到车,也不焦急。
袁晓星的电话又打过来一次。她刚与晓星通完话,电话又响,却是护士站打来的。她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又出事了。
有个患者拆了药线之后始终闹情绪,今晚又要死要活地与家人闹起来。那是个年轻的女生,她见过几次,手术却不是她做的,何况,她属于中重症,后期的恢复还需要几次手术和漫长时间。女生闹着要找她,因为她是冯露丝口中的神医。
她微微叹口气,一边告知袁晓星自己要回医院,一边望向来往车辆,频频挥手。
然后,成江行从微信里跳出来。
“叫不到车吧?我送你,车费八折。”
他仿佛早料到她叫不到车,一直等在原地。
隔了一分钟,后视镜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小女孩。闵月亮向着他的方向小跑过来,她胸前那匹温柔的独角兽微微颤动着。
成江行咧开嘴,心想,她那发育不良的小身材明明连冯露丝的裙子都撑不起来,却能让独角兽跃动起来。显然,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静静地看着镜子,看她由远及近向他而来,他心里的羽毛仿佛又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