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月亮的状况自不必说,从接诊开始,手机就没安静过,先是沛沛和母亲,然后平日里熟或不熟的同学、朋友纷纷来关心她。她索性将手机调了静音锁在抽屉里。
怎么解释?她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
九点钟,花店送来一束花。小护士痴痴笑着,虽然不是玫瑰,但是卡片上送花人的姓名是成江行。
小护士将花拍了照片,还特意把康乃馨拍得模模糊糊仿佛是玫瑰,又随随便便往群里一扔——闵医生的恋情实锤啦!
今天主任出专家门诊,忙得两耳不闻窗外事,闵月亮这边反倒冷冷清清没什么患者。小护士将花送进来,随口说了一下送花人的名字。
闵月亮头也不抬:“扔了吧。”
这是闹别扭了?小护士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到桌上,心里不由赞叹闵医生谈恋爱的情商颇高,欲擒故纵,轻轻松松就把成医生迷得团团转。
快下班的时候,诊室里终于来了一位“熟人”。
她一开口,闵月亮就想起来了,是邮轮上认识的曾太太。说起来,若不是她听了曾太太讲给她的八卦,也不会误会隔壁新房客的职业。但是,联想到他在船上的行为,难保不会被人误会。虽然,此刻明白他的身份,再去回想他那些动作,其实很符合整形医生看诊的手法。
闵月亮看看曾太太,想起自己对成江行的种种看低,也不免觉得惭愧,脸慢慢地烫了起来。
“闵医生呀,我一直不敢打扰你,天天关注你们网上的出诊信息,终于等到你出门诊了呀。”
曾太太余光瞥了瞥桌上的花。闵月亮欲盖弥彰地将花扔到身后的地上。
曾太太莞尔,闵医生脸皮真薄。来的时候她在车上就听侄女说,闵医生谈恋爱了,对方还是网红那种。曾太太不怎么看综艺,曾太太最喜欢看冯露丝演的宫斗剧,所以爱屋及乌对闵月亮超级有好感。
曾太太看向门外:“红椴,你进来呀!”说着,又压低声音对闵月亮说,“闵医生,我侄女身上有一些伤,你一定要帮帮她。”
闵月亮打开病历本准备做记录。
女孩子磨磨蹭蹭地走进来,曾太太过去拉了她一把,就势将门关紧。
闵月亮抬起头,看看女孩,有些惊艳。乔红椴长了一张堪比明星的脸,甚至比某些流水线上整形出来的明星脸更动人。这样年轻美丽的姑娘,看着就让人觉得青春美好。
“红椴,把裤子脱了。”曾太太说。
乔红椴低着头不动。
“你这孩子,在女医生面前怕什么?闵医生是很好的人,技术又好,冯露丝都说了,闵医生的刀能给人改气运。”
闵月亮心下了然,她的伤在隐秘处。她起身洗手消毒戴好手套,指着右侧墙壁上的一扇门对乔红椴说:“去检查室,我给你看看。”
乔红椴看看她,又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主动走过去。
关了门,检查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闵月亮等着乔红缎做准备,她看得出她的紧张,这是大多病人的正常反应。
“怎么伤的?”她随口问着,像往常一样。
闵月亮不是太会与人聊天的人,不像方若医生,看着就亲切,无论是年轻还是年长的患者与她都有话题。闵月亮只会干巴巴地问问病情,但也好过冷着脸一声不吭。
她这句话问完,乔红缎却似乎更紧张了。
她的声音又柔和了几分:“没事的,不用紧张,你放松一些。”
她低下头去看伤处,却见乔红椴大腿表面并无伤痕,于是,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腿,力度很轻。乔红缎的身体却突然颤抖起来。
“我的手套太凉了吧。”闵月亮看了一眼乔红椴,眼神又敏锐地落在她的大腿根部,她用手触了触,自己的手指也是抖的。
“伤了有多久了?”她故作镇定地问。
“两……两年。”乔红椴声音有些哑。
在乔红椴右腿根部的位置,有两道交叉的伤疤,又深又长。闵月亮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乔红椴见闵月亮久久没有发声,偷着看了她一眼,看见她眼圈是红的。乔红椴心头热了一下。
于是,乔红椴心里的那层防备松了松,她主动说道:“闵医生,下面……还有伤。”
声音细弱蚊虫。
闵月亮察觉自己失态,这才敛了敛神。她重又镇静下来,望向乔红椴的私处,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女孩最隐秘的部位,赫然有两处圆形伤疤。
“是烟头烫的?”
“嗯。”
她细细做了检查,谨慎地判断着,深二度烫伤,已经过了瘢痕增生期,受伤初期应该没有进行过正规治疗。
每个人身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她无意打探个人隐私。
但是她有些为难:“这种程度的烫伤,可以用激光除疤,但是……因为位置的特殊性,可能效果不会特别理想,还是会留下痕迹。”
“可以植皮吗?”乔红椴也做了些功课。
“**植皮比较困难,因为**部不宜固定,植皮后不易成活。所以,这两种方法都需要慎重选择。”
她摘掉手套,示意乔红椴穿好衣服。
她背对着乔红椴:“大腿根部的伤疤,我建议用激光祛除。至于**部的烫伤,如果你执意想做,我可以先做一份风险报告给你看一下。其实……”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如果没有痛感,其实不做也没关系,面积并不大。”
乔红椴已经穿好了衣服,拘谨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回答她:“我有了喜欢的人。”
声音很低。
闵月亮忽地了然,也没再说什么。
她们一前一后出了检查室,曾太太立刻迎过来,观察着闵月亮的神色,试探地问:“可以做吗?”
闵月亮神色轻松:“相关情况我交代给患者了,你们也再考虑考虑,如果决定了,两天后再过来,我把风险报告和手术方案整理出来。”
曾太太忙不迭地道谢。乔红椴看看她,没说话,但还是很恭敬地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门,闵月亮坐在椅子上,依稀还能听见门外的声音:“我说的没错吧,闵医生总是会有办法,红椴,你放心好啦,闵医生能改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