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弘被通缉的消息一出,敏儿立刻收拾完家里值钱的物件准备逃命,佟晚棠就走过来一把夺回,敏儿不甘示弱,两人来回拉扯之中包裹中的首饰细软散落一地。
“要滚可以,但这里的东西一件也别想带走。”敏儿看着佟晚棠盛气凌人的模样,又想起当初自己被扫地出门的一幕,不由一阵轻笑。
“你笑什么?我告诉你,装疯卖傻这招对我没用。”
“我笑你可怜,自己的孩子失踪了这么久,你这个亲妈一点都不伤心,竟然还有心情惦记着这些东西,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啊。”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刚刚所有的戾气都因这句话烟消云散,“你胡说,我儿子明明在香港好好的。”
“好好的?”敏儿直接戳破谎言,“这半个月你还听过他声音吗?”
佟晚棠石化在原地,敏儿懒得去理会,趁机赶紧蹲下重新把地上的东西收入囊中。
“你不许走!”佟晚棠看到敏儿离开,像疯一样地拉住对方,“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不过是看你可怜才好心告诉的你,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具体的事情你应该问你丈夫,问我干什么,赶紧让开。”
“不行!今天你不说清楚别想离开。”佟晚棠承诺,“如果真的与你无关,只要你告诉我真相,这屋子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拿走。”
敏儿半信半疑,“这可是你说的。”再次确认后,她才得意地开口,“你以为当初日本人为什么会这么快答应放孙弘回来?”
“什么意思?”
“你真笨,他可是用自己的儿子做人质,才重新获得自由的机会的。”
佟晚棠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你胡说!他不可能这样做的,那可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一定是你胡说。”
敏儿忍不住笑出声,“亲生儿子?或许他并不这么认为。”
看着佟晚棠不可思议的目光,敏儿立马澄清,“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又不是我说的,再说了,一直以来先生对小少爷的态度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你给我闭嘴!不会的,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他怎么……怎么可以怀疑自己的亲生骨肉?”
“你想听实话,我现在已经告诉你了,愿意不愿意相信,就看你自己了。”说罢用力甩开佟晚棠,独自离开。
孙家被查封佟晚棠也被强行赶了出来,她在自家大门前守了两天两夜,等不见孙弘的影子又在谢天大门外守了两天,依旧无所获。
打扫的佣人再一次相劝,“这位夫人我真的没骗你,自从我们小少爷被夫人的娘家人接走之后,谢先生就很少回来过,要不你留个口信,我一定第一时间转告。”
佟晚棠失魂落魄地摇着头,“等不了了,我儿子等不了了……”
佣人无奈摇头,“或者您再找找别的人,再想想办法?总比在我们这耽误时间的好。”
这句话让佟晚棠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又立刻暗淡下去,“她会帮我吗?”但就算有一丝希望她也要去试一试,“对!我去求她,只要能救回我的儿子,我什么都愿意答应。”
佟晚舟刚出门就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透过后车玻璃,看到后面追赶自己的竟是佟晚棠。
“晚舟停车,求求你停车……”听到后面撕心裂肺地呐喊,佟晚舟最终让司机把车停到一旁。
佟晚舟隔着车窗看过去,此刻的佟晚棠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骄傲,或是许久未眠的缘故眼窝深陷、头发凌乱,看上去竟有种苍老的错觉,看到这个人佟晚舟仿佛一瞬间所有不好的回忆都再次浮现,如今孙弘的下场也算是他的报应,而她……
“有事吗?”佟晚舟只看了对方一眼便移开视线,仿佛不想和眼前人再有任何交集。
“晚舟我错了,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这次求求你帮帮我,只要你愿意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佟晚舟冷冷地开口,“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条件是值得我帮忙的吗?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就算我想帮你,你觉得佟铭会答应吗?余雪会答应吗,被你们夫妻俩害死的那些中国同胞们会答应吗?所以你现在一无所有,已经是对你最小的惩罚了。”说罢从包里拿出几张钞票,“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上海……”
佟晚棠用力摇头,“我不要钱,我要我儿子,晚舟求求你帮我把儿子救出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和我儿子没有关系,他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的,他被日本人抓去做了人质,日本人那么残暴,我儿子可能随时都没命的,我求求你救救他,只要你答应我救他,我愿意一命换一命。”
说罢不给佟晚舟拒绝的机会,就往不远处的石柱上撞去,佟晚棠了解自己这个姐姐,她笃定佟晚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佟晚棠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佟晚舟坐在床边看到她清醒表情淡淡的,“既然醒了,就证明老天现在还不收你,以后不要再寻死觅活了,孩子我会尽力想办法,就像你说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佟晚棠立刻起身,喜极而泣道,“谢谢,谢谢!”
“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没问题,就是十件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
佟晚棠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打断,“告诉我真相,佟铭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他的死根本不是意外对不对?”
佟晚棠瞬间呆愣,她想了佟晚舟刁难她的无数种方法,却唯独没想到会提到佟铭。
她看着自己对面的佟晚舟选择一言不发,佟晚舟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再一次问道,“我只想知道真相,佟铭的车祸是不是你做的?”
佟晚棠依旧开不了口,只觉得眼睛酸涩得厉害,硬着嗓子回答,“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李妈,送客!”佟晚舟不再逼问,直接下逐客令。
“请吧。”佟晚棠惶恐地看着眼前的李妈,仿佛用尽自己所有的勇气喊了出来,“是我!是我!是我亲手杀死了我哥!这一切都是我!”
接着就迎来佟晚舟一记响亮的耳光,“为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非要杀了他,他可是你亲哥哥!”
佟晚棠没有再回答,而是躲避对方眼神的追问,只是声音依旧努力维持着方才的强硬,“我已经承认了,你什么时候去救我的儿子?我已经承认了,你什么时候去救我的儿子?”她闭着眼,嘴里一直重复着。
佟晚舟摔门而去,而屋内对方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两天过去了佟晚棠几乎没有踏出过房门,直到佟晚舟再次现在在她面前,她满怀希望地扑上去,“怎么样?是不是我儿子有消息了?”
“抱歉。”当佟晚舟第一眼看到面前小男孩尸体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避开目光,自己甚至不敢想象,他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让这么小的身体伤痕累累,身为人母的她很清楚,这样的事实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无疑是痛彻心扉。
“为什么要说抱歉?我儿子呢?你说话啊我儿子呢?”佟晚棠紧紧地抓住佟晚舟质问,“你骗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恨我,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说话啊。”
一旁的小莲立刻上前制止,“你别冤枉我们家夫人,你儿子救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不信你自己去仁德医院问去。”
佟晚棠推开门直接跑向楼下,佟晚舟和李妈紧随其后,在医院的停尸房内,佟晚棠紧紧地抱着自己儿子的尸体,回忆着最后一次通电话儿子唤她妈妈、妈妈的场景,往日红润的小脸上现在苍白得可怕,胳膊和脖子上一片一片的都是青紫,不难看出他生前经历些什么。
佟晚舟别过头,不忍心去看这种残忍的场面,连一旁的莲儿都红了眼,这个日本人太没人性了,他还这么小……
佟晚棠面无表情抱着自己的儿子,小小的身子冰冷得可怕,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怀里的小人儿捂热,可终究徒劳。
佟晚棠知道克儿一直以来都胆子小,佟晚棠拉过儿子的小手,轻轻地对着上面的伤口吹气,“乖,不疼了。”自己幻想中期盼已久母子重逢的场面,克儿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跑到自己怀里,亲吻自己脸颊,可现在呢?
佟晚舟上前,“我已经让人找了墓地,希望他下次投胎可以到一个和平、没有战争的年代。”
佟晚棠抱着自己起身,冷冷地开口,“不用,我儿子的身后事不用你操心。”说罢低头对着自己儿子发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黄泉路上孤单的,很快就有人下去陪你了……”
“你又要做什么?经历这么多,你难道还没有醒悟吗……”
佟晚棠抚了抚额前的碎发,冷笑一声,“如果你能让我儿子活过来,我自会感恩戴德,日夜佛前忏悔,如果不能就少说废话。”说罢便抱着儿子离开众人的视线,佟晚舟想追上去却被小莲匆忙拦下,“夫人,今天晚上霍先生提前回来,我们赶快回去吧。”
佟晚舟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妹妹的背影,终究没有追上去,没有人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希望她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