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也知身是客

失意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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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是一個讓人慵倦的季節。

外麵下著雨,我斜倚在椅子上,翻著日曆:11月28日,仍舊是大雪。

記得那年厚厚的積雪在夜色中反著光,父親騎著摩托車帶我回家。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他說。

“你還記得啊!”我笑笑。

好久沒有坐父親的車了,自從我輟學以來天空好像永遠是灰暗的,和家人說話也是那麽輕飄飄的,仿佛永遠有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高高地擺放在那裏,不可觸及。一時的任性打破全家人的希望,我真的罪不可恕嗎?一無所有,一事無成,生活在社會的邊緣,注定擔不起光耀門楣的責任。

進了家門,母親正在包餃子,冷清清的空氣裏似乎有一絲暖意。

牛肉白菜餡的,那是熟牛肉切成的片,而不是生的與白菜同煮同熟的,吃起來有些分離,有些冷澀。

“天太晚了,買的熟牛肉——”母親說著一邊給我倒了一碟醋。

“挺好吃的。”我輕描淡寫地說。

曾經有過大歡喜,也有過大悲痛,然而現在一切都歸於平靜。這平靜裏有隱隱的“風雨欲來”。仿佛一切都是定數,我所給予你們的痛苦你們同樣又返還到我身上來,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那就必須去承受一路所有悲歡。我是一個喜歡繞路的人,繞過一個陷阱的同時卻又掉入另一個陷阱。一路逃離,直逃到無處可逃!山的那邊是什麽?我堅持地問。

當年輕羅小扇撲流螢,如今卻是身世浮沉雨打萍,這一晃就是十年。到底有多少個十年可以任由蹉跎?我在自己的幻夢中無法體會現實的精確性,肆意揮灑流水般的文字,就像不負責地揮灑著自己的感情,固執地說不必告訴我,真的,不必告訴我是對是錯!

母親卻喜歡去算命,為了我。明明知道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剪”字,前途的下麵一把刀!走在刀口上的生命嗎?母親總是擔心,然而仍舊去。那算命的女人門前總是排了長隊的汽車,摩托車,自行車,家內煙霧繚繞,香案、瓜果,還有一些器具,據說很準,每次聽到她給出的結果母親就喜笑顏開,放下心來,仿佛看到一個美好安穩的前景,不顧父親的嘲笑。她以為可以了,然而,過了一段時間,沒有一件應驗,她就再去。我故意笑母親:她不是算得很準嗎?母親也覺得為難,“給別人算得都準,怎麽到你這裏就出岔了。”其實她並非真的相信,隻是想聽聽某個“權威”人士的安慰而已。就像波伏瓦引用的一個例子:一個女明星酷愛算塔羅牌,她說,她並非真信,隻是想聽聽別人說起她。直到有一天,母親再去算,那女人推著母親說:你的大女兒,大女兒,天天你的大女兒,我再也不給她算了。小妹講起來,“她就是算不準你了,不敢再給你算了。”我們再次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