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也知身是客

伴著夕陽下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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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經常帶我出差,記得有一次我們要趕火車,園門都關了,他抱著我爬過欄杆,奔跑。到了車站,還要登上鐵欄杆焊成的樓梯,我手裏拿著一盒糖豆,糖豆掉在地上,父親下去撿,我站在樓梯上,生怕自己會掉下去。以至於我後來經常做夢,夢見夜裏跟著父親趕火車,那麽匆忙,焦急又害怕。

二伯從小就耳背,所以家裏人有事就讓著他,或者因為自卑,他更加的肆虐。再有還不懂事的叔叔的挑唆。二伯要搶走我們家的新房子。他們在打架,窗子都打破了,我站在碎玻璃上哭泣,蹲下去撿,我想把這些玻璃扔出門外。手上的血流到玻璃上,叔叔抱著我去包紮。最終,母親帶著我們姐妹去了二伯家的舊房子住,房子裏黑黑的,我們並排躺在炕上。我半夜裏看見一隻貓從窗台上蹭地跑下來,踏著我的身體跑到地上去了,我叫著開燈,說有一隻貓,母親說根本沒有貓。我想那不是普通的貓,是一個貓妖。每天晚上,我都會看到一隻貓,盤在牆上,卻掉不下來。我用掃把打它,卻隻聽見打在牆上咚咚地響。很快,父親就不打算住在那座舊房子裏了,他帶著我們出去做生意。他希望我提早上學,就開車去送我,我哭著拉住車門,不想上學。從小,我就是一個最容易給人希望,又最容易讓人失望的人,我閃電式的念頭讓生活波瀾壯闊,父親說幸虧他心髒承受能力強。之後我幾次鬧退學,因為我實在在那枯燥的學校生活裏找不到繼續的意義,我贏,然後,我傷心。我看著自己隨手打破父母小心翼翼又喜氣洋洋放在玫瑰枝上等待開花的希望。

後來,父親在老家蓋起了新房子。再後來,他做生意失敗了,我們又搬回到老家。

父親總是喜歡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在村子裏都用黃色燈炮的時候他卻給我做了一個寫字專用的台燈,木匣子裏裝了一個白色的小燈管,說是白光不傷眼睛,隻是我不記得那燈管亮過;就像別人家裏用壓水井壓水的時候,父親卻在自家裏裝了電動機,一插上電水會自動抽上來,隻是那水渾濁得可以,我們都不想吃自家的水了,隔天就要去鄰居家裏壓水。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因為我們家姐妹眾多,所以至今沒有出一個挑得動一擔水的人,有一天去叔叔家,看到那麽小的堂妹竟然在挑水,一擔又一擔,我驚訝又驚訝,她竟然能挑得動水。八杆子打不著的一個親戚忽然跑到我家裏來,跟母親、叔叔們聊天,說,懶人越慣越懶,他是在說我,當時恨恨地在心裏罵他,希望他快點走。如今,我倒真希望能增長點力氣,以防每次從超市回來累得半死,不必怨天尤人呼天搶地地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