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山村

第十五章 秋天里最后的一个太阳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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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洪朗就是不气,他每天仍旧照来。虽不吭不哈,那用意却十分明了,有时候还故意和看猪号的徐大爷唠嗑,一唠就是半晌。

这就让人烦恼了。

在猪号工作,有时候就会干得很晚,熬猪食,伺候母猪生崽,直到猪都安睡了方才能回去。往往这时候,英志就和程鸿在小屋里守着。猪号没电,点油灯。两个人就在小油灯下坐着,可俩人却什么也不说。有时候英志看书,程鸿就写信,直到很晚徐大爷来换班了,英志就和程鸿结伴儿回去。

猪号附近有狼。

每每和自己喜爱的姑娘做伴儿,每每望见姑娘美丽的脸庞和她那俏丽的身影,哪个青年人心中不滚烫?英志每每都觉得自己该向她表白些什么,可每次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就那样地每每脸发烧心滚烫。而程鸿也总是一本正经,大眼不瞧他一下。有一天晚上两人结伴儿回连队,程鸿竟冷冰冰来了一句:“小刘儿,你真不该来这里工作。”听听这话,谁个心中不凉?英志心中直检讨自己,真的来猪号来错了?真的给自己喜爱的姑娘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应该立刻就回到农工排去,省得在这里憋气!

可是,英志心中仍是不舍。

似乎为了报答,几天后,程鸿竟答应把英志毛衣的坏袖口织好。又是几天后,程鸿竟悄悄地给了英志一支新钢笔。程鸿这举动让英志心中添暖,可英志还是觉得自己该离开猪号班,回到农工排去,跟李力和刘志波他们到大地里去奔驰。英志不想再给自己喜爱的姑娘增添烦恼,他要让原野的风吹畅自己的胸怀。

朱军志到了独立一团。

情况来得太过突然,让人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几天来,英志跑了几趟团部,终于弄清了朱军志的来意,三线建设需要人手,朱军志要将英志和自己的女儿朱桂枝调回去,且一切手续都已经办妥,就等着上路了!同朱军志一起来的还有铁三局的人,廉湘南也要离开这里。

这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十连!

春天的阳光温暖妩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午后,英志坐在猪号门口的小凳子上编筐。春天来了,柳枝细软,徐大爷就割来一些柳枝编筐,给猪号使用。英志编筐的手艺就是跟徐大爷学来的。午后的阳光很暖,可英志的心情却很沉闷。猪号的空气也很沉闷,几天来,程鸿对他不理不睬,就好像英志做了什么错事似的。要走了,也该给猪号留下点什么,英志想。英志沉闷地坐在门口,手中已经编好了一只筐,正在打最后的结。

最后的结!

几天来,英志心中曾对自己的去与留的问题进行过痛苦的抉择……几年了,英志已经深深地热爱上了这里的黑土地,热爱上了这里的人们。几年前,他满怀着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远大理想来到了这里,他年轻,充满**,他要将自己宝贵的青春永远挥洒到他自己选择的事业中去。几年间,正是这种热望每每激励着他在这里奋斗,在这里生活。几年间,那黑色的大地,那绿绿的田野,那金色的麦浪和那青青的山冈上,哪一处没有留下过他的足迹他的汗水?而几次几次,他还险些永远化做这里的泥土!英志曾像于文革一样,曾发誓永远留在北大荒这片土地上,永远在这里扎下根去。是的,这里的确很艰苦,环境恶劣,人与人之间的争斗,还有青年们之间那些思去的灰色思潮的影响也给他带来不少的烦恼,但所有这些都没有撼动过他的信念。可是现在,英志却有些伤感了。当朱军志来到兵团办妥调令的时候,英志还没有入团,他还不是共青团员!离开团部的时候,英志曾为此事找到过机关团支书高翠云,“高书记,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你说吧。”高翠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正经。“我想,根据我在警卫班工作的这一年中的表现,想请你帮我解决一下入团的问题。”“这……这个问题么……当然,你的工作表现还是不错的,可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看,你是不是去找副书记王倩谈谈?她是专管发展工作的。”于是,英志又找到了机关团支部副书记王倩。“小刘儿,你这事是不是提得太突兀了些?支部发展一个团员是要经过大家讨论的,个人是不能随意许愿的。而现在你也要调走了,因此我们也就无权也没有时间讨论你的问题了。当然,你的动机是好的,可却不合时宜。这样吧,我们给你做个鉴定,把你的情况介绍给你们连队的团支部,你只有到那里去努力了。”离开团部的时候,英志的组织问题一片空白。而现在,英志迫切地急需解决这个问题,他不想让自己在政治问题上永远空白下去。因为,能否入党入团是代表着每一个青年在政治上的积极进取,同时也是青年自身工作业绩的一个证明。于是,在从朱军志那儿回来之后,英志又来到了于文革的面前,他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愿,“老于,咱们在一起生活战斗了几年了,我的工作表现你也清楚,我想请你帮帮我解决一下入团的问题。”于文革的态度虽说比高翠云和王倩的推托热忱,却也是十分明了,“虽说我也兼管团支部的工作,但要我帮你解决你的组织问题,这也不容易。是的,你来边疆后的表现是不错的,工作也有成绩。至于你达没达到入团的标准咱们暂且不说,就你现下要调走要离开边疆这事儿来讲,解决入团问题就很难了。试想一下,如果真的把你的情况拿到团支部大会上去讨论的话,那大家会怎么说?我不说你也明白,没人会举手同意的。我坦诚地告诉你,我个人无能为力,你也只有到你未来的工作岗位上去继续努力了。”一席话让英志伤感万分。而一想到团支部,英志便会想到那个时时在嫉恨他的团支部书记洪朗,在他的面前,这件事就更是甭想!几天来,英志已经听到了这样的传言:根都不扎了,他还想入团!?英志从于文革那里出来,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几年来,自己在边疆抛洒青春奋斗贡献,流血流汗甚至险些埋骨边疆,青春业绩却得不到他人承认,这一切怎能不让人伤感悲凉?几句话就把自己几年间的青春奋斗给否认了啊!英志因此不平,因此愤慨,而更让人心碎的是,他还要离开自己心爱的姑娘。英志终于承认自己心中有了爱情!然而,由于环境所迫,他却不能对自己喜爱的姑娘表达爱慕之心!他不想表达么?他想呵,可他却没有勇气!兵团纪律仍然很严,谈恋爱要给予处分,人们之间的流言飞语更会毁坏一个人的政治前程。而青年们之间思去的灰色思想的影响及那个姑娘从不表露的内心就更让人不能启齿,一旦像徐晨拒绝毕国文的追求那样的话,岂不更让人心灰意冷?而违心地放弃自己喜爱的姑娘谁又不永生遗憾?就因为你爱过啊……英志为此郁闷,为此心碎。这伤感这心碎终于撼动了英志,他终于痛下决心,离开这块他为之奋斗过的土地。

英志终于决定走了,他将爱永远埋在自己的心底,他将自己的青春永远留在了这块他热爱过的土地上。英志来的时候充满赤诚,走的时候却一无所有。他像一片树叶,不知要飘落何方。英志这一生不属于他自己,他是共和国的一个分子,他要到共和国召唤他的地方去。

英志仍在编着筐,手中最后的结编完了。

远远地,走来几个女青年。是施彦带着她们到猪号劳动,连队要盖新猪舍了。

似乎有意,施彦让那几个女青年先到猪号工地干着,自己却来到英志的面前。她很亲昵地在英志身边蹲下了。几年了?英志头一次见到施彦这种温柔亲昵的样子,她脸红红的,悄悄地在笑。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她才悄声道:“嗯……你在编筐?”

“嗯。”英志头也不抬,道。

英志似乎知道施彦的来意,可就是不愿意理她。对面前这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姑娘,英志心中充满一种怨气:几年来,自己曾有多少话想对她说,有多少心声想对她倾诉,可她就是对自己不理不睬,现在自己要走了,她却有话要对自己说了!那么,她要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晚了啊!在团部的这一年之中,施彦的形象在英志的心中已然淡漠,你喜欢的姑娘也曾有过爱意的追求而对方却对你不理不睬对你冷若冰霜你终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她不再存有任何幻想。英志对施彦不理解也不愿意再去探求,就让她永远地美丽圣洁冷若冰霜好了。

“你,你要走了?”

“……”

“唉,好几年了……”

“……”

“唉,和咱们一起来的许多人都走了,去外团的,去别的连队的,没剩下几个人了。唉,几年了,咱们也没在一起好好唠唠……”

“别说了!”英志忽然很粗暴地打断了施彦的话。尽管他心中很怨,也委实不愿使她伤感,可他还是将心中的怨气吐了出来,“今天,你是来道别的还是来倾诉心声的?那几年你为什么就不想和我说话?现在我要走了,你也想和我唠唠啦,可说什么都晚啦!”

施彦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许久,许久,她再也没有说话。泪水就在她的眼睛里转,可施彦就是没让眼泪流下来!终于,她站起身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大步走了。

英志望着她的身影,心中忽然很哀,他喜欢过她啊!而她在过去几年的生活中也没少给过自己帮助,自己这样待她是不是很残酷?可……可长久的不交流又怎会有理解?青春的爱恋啊,怎么总是有那么多的哀怨?英志只有在心中向施彦祝福了,愿她能够原谅自己,愿她今生幸福。

“小刘,你站一会儿,我找你有事。”

晚上,英志路过卫生所,被卫生员英杰唤住了。

“啥事儿?”

英志心绪不好,不想在这里停留。而英杰却很热情,“急啥?等那几个人走远了再说!”

英志回过头去,几个女青年刚刚离开卫生所,正向宿舍方向走去。

“有话就说吧,怎么吞吞吐吐的?”

自打英杰替代英志当了卫生员之后,英志就对她没有过好印象。可英志也知道,平日中英杰虽也爱得瑟,爱唱爱跳爱表现自己,但几年中她也没少给自己看过病。她为人热情,态度和蔼,因此连里的青年们都对她很尊重,今天她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尽管英杰给过英志很多帮助,可英志却从未和她有过什么别的来往。

“你进来。”

英杰热情地将英志邀进卫生所。屋中没开灯,英杰的话语虽平静却也显得有些气喘。

“嗯,你要走的事连里的人都知道了,我也向你道喜。只是……只是你对这里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么?”

“这……这让我怎么说呢?”

“这有啥不好说的,比如,对连里的某个人就没什么留恋的吗?”

英志一听,心中立刻有些慌乱,他也立即明白了英杰要对他说些什么了。

果然,英杰话题一转,道:“咱们革命青年心中最崇敬的就是马克思和燕妮的爱情了……”

“这我知道。”英志淡然打断了英杰的话。几天来,他正为这事而苦恼,可人生之爱只有一次,既然求不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他怎能又将自己的心轻易许人呢?为此,英志极不想对人也不愿别人和自己谈及此事。

暗色中,看不清英杰的脸,只觉得她有些激动,“经过几年的共同生活和工作,我想,咱们还是有共同志向的。”

“可我觉得不是太多,”英志真想一口回绝她,可他又不愿意伤她的心,只有婉言相拒了,“咱们这几年中没啥交往。”

“那是因为环境所迫。其实,这几年中,我对你还是很关心的。咱们在一起已经五个年头啦,你就真的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吗?”

“我想,也许我太年轻,还意识不到那些问题。”

“可我却是真心真意啊!”

“不,不,我不想谈这个问题。”

“可我要谈!小刘,你不要紧张,谈谈爱情也没什么了不起,在我这里,连队领导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我觉得,现在你要走了,这正是咱们之间相互坦白心迹的好机会。关于爱情这方面的问题,你也许还不太成熟,那咱们就先谈起来,将来时机成熟了再在一起生活也不晚嘛,你说呢?”

“我……”这下子英志慌乱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都是好姑娘啊,自己该怎么办好呢?虽然他已决意不将爱情随意许人,可面对英杰如此公然明了热烈的追求,他真有些抵挡不住了。

正在英志慌乱之时,忽然间,屋门开了。接着,屋中的灯也拉亮了,只见文书颜新站在了门口!

颜新一见屋中两人的窘迫相,立即明白了什么,“哟,我当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呀,看来,我打搅你们了。”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英杰红着脸,紧忙拦道:“颜姐,没,没说啥,小刘要走了,想和他说两句话。”

颜新笑道:“说两句话?好事啊!瞒不住大姐,带走一个是一个,将来咱们大家都得走,不是吗?我看,我还是不妨碍你们了吧。”

英志一见颜新,立即像见到救星一样,连忙抽身,“文书,我俩是没谈什么,只谈了点工作上的事。”言罢,英志快步走到门口,歉意道,“英杰同志,我确实还太年轻,还不大懂那方面的事,就请你原谅我吧。我希望……我只有祝福你了。”

说罢,英志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身后,猛地传来英杰的愤声:“哼!”

英志不知道她是在气恼自己还是怨恨颜新的突然出现,英志只求英杰能谅解自己,他不能将爱轻易许人。此刻,英志什么也不想说了,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再要说的了,他要将自己对边疆的爱对那姑娘的爱永远在心中封闭起来,他将带着这爱遗憾地孤独地离去。

行期终于临近,英志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不知怎么,打从英杰那儿出来后,英志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既然自己的一些愿望求索不到,也就没有必要再给自己增添烦恼。几天来,英志忙于向自己熟悉的青年们和老职工们一一道别,在几个朋友和连里热心的女青年们的帮助下,他准备好了行装。当然,英志也没忘记送给他们一些小小的纪念品。同时,英志也给她准备了一支钢笔。在临走的时候,英志要将这小小的钢笔送给她。他还要归还给她一件衣服,那是英志从团部回来到猪号工作时她借给他穿的一件工作服。英志想单独送给她,英志想和她作一次道别,英志想再多看她几眼,以将自己喜爱过的姑娘永远地铭记在心中。

傍晚的时候,英志手托着那件洗得干干净净的工作服和钢笔,勇敢地来到女青年宿舍门前。他将衣服和钢笔交到迎面出来的吕丽萍手中,道:“小吕,请你将这两件东西转交给程鸿同志,同时,也请你转告她一声,我想见她。”

“好哩!”吕丽萍爽快答道。她接过衣物,转身走进门去。

宿舍里一阵喧哗。

一会儿工夫,只见程鸿手拿着一个小相册,在人们的喧哗声中,大步走出门来。她神情忧伤,但口气却十分坚定。她一把拉过英志,“走,我们走!”

在明多屯的公路上,一对勇敢的青年人走来了!

月光清亮,温暖的春风轻拂着面庞,路边的柳丛在簇拥相伴,悄声细语似鸟语花香,青春的火热在田野中升腾,青春的爱情开始在这片天地里**漾。

手轻轻地拉起来了,程鸿悄然地拉起了英志的手,英志紧握住了程鸿的手!

英志说:“你真勇敢。”

程鸿说:“人是要有勇气的。”

“你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不理睬我?让人家心都凉透了。”

“我是在难过啊!你想想啊,你刚从团部回来,生活才刚刚展开,可你却又要离我而去,让人心中能不难过么?”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瞧连队里那个局面,还有人成天尾巴似的盯着我们,你让我怎么说?人再有勇气也得找个时机啊!”

“现在可以了吧?”

“当然,最后一个机会!可是……我们终于可以说了!”

程鸿轻轻地抚摸着英志的肩,英志轻轻地揽着程鸿的身。

俩人就这样地说啊,走啊,终于,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终于,两双热唇紧紧地相吻到了一处!程鸿和英志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了,热流通过那柔软的散发着青春馨香的双唇瞬间流遍了两个人的身心。刹那间,那炽热那滚烫那青春之爱的激**让春风为之感叹,让田野为之震颤,让月光为之倾慕,让柳丛为之垂倒了!

“我爱……”

“我也爱哦……”

“我早就想说……”

“你早就应该说……”

“我不想让你难过……”

“再难过也阻挡不住……”

青春的爱哦!

青春的爱情是那样的火热,又是那样的纯真,可她为什么又来得那么迟缓?尽管如此,这青春的爱情却真正地来到了两个人的心间。可是,可是啊,两个人却从此要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重逢?程鸿哭了,英志也流下了热泪,刹那间,天地原野,月亮柳丛都开始为他俩哭泣。青春的爱情哟,你又怎么这样残酷?但是啊,年轻的人儿就是那么勇敢,勇敢地相互表白了青春的爱恋,勇敢接受了这青春之爱的挑战!

“我爱!”

“我永远地爱……”

就在英志和程鸿尽情地在田野里倾诉爱情的时候,连队里却闹翻了天。

就在英志和程鸿刚刚离开宿舍走向田野的时候,有心人立刻将这消息报到了连部。而这消息也飞快地传到了洪朗的耳中。洪朗立即气急败坏地赶到了于文革的面前,他的脸色发紫,声音颤抖,“我不能容忍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连队,我不能容忍这种小资产阶级思想在我们连队里泛滥,我强烈要求连队领导出面制止这种行为。要批判,要抓典型,要把他们抓回来当众批斗!”

洪朗歇斯底里,于文革也很激动,他立即召集起十几个人,满连队里搜寻开去。

反了,反了!不扎根边疆不说,还公然违反起兵团纪律,公然在连队中谈起了恋爱,这种小资产阶级思想如不及时制止,将影响众多青年扎根边疆的宏伟基业!要抓,要斗,要让他俩的丑恶行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要让无产阶级的革命风气永远竖立在十连革命青年的头脑之中!

人们不会忘记薛山和王丹的故事。

这就折腾开了,于文革、吕全和洪朗率领着十几个人在连队内外翻腾个遍,猪号,马厩,牛圈,麦场,各个老职工家,屋前房后房建基地,总之,凡是他们认为能藏人的隐秘的地方都搜查了个遍!最后,人们来到了公路上。

人们想起了薛山和王丹在田野里苟合的事情,于是,有人就提议分头沿公路去搜寻。

望着清亮的月光下的田野,一阵微风吹过于文革的心房,他的面前不由浮现出那对青年人的身影。他们天真,他们纯情,他俩是多么善良的一对青年啊!于文革不由想起了施彦,想到了连队里的那些青年们,他需要爱,他们都需要爱啊!几年间的共同生活,多少人之间产生了感情?青春之爱是任何纪律任何思想也阻挡不住的,青春之爱迟早要来到的啊!

于文革淡淡道:“我们回去。”

“为什么?”洪朗气急败坏道:“老于,你不能容忍这种道德败坏的行为啊!”

“不,我们回去。”

于文革说罢,转身走下了公路。

当夜,洪朗怀着嫉恨,写了一份请调报告,他要求离开这个连队,调到其他连队去。

当金色的太阳在东方升起来的时候,英志和程鸿迈着坚定的脚步,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年轻人的脸上闪现着青春的光彩,年轻人的身影在初升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青春的爱情勇敢地向着人们走来了!

人们正视了这青春之爱的存在,人们宽容了这青春之爱的到来,人们将在这里给青春的爱恋送行,让青春之爱踏上新的征程。

和英志同行的还有廉湘南。

青春的双手挥动起来了,在初升的太阳的辉光里,在边疆的蓝天下,那青春的双手永远地挥动着,挥动着……

汽车爬上了磨石山顶。

英志和廉湘南仍深情地向后张望着,张望着……再望上一眼吧!再好好地望望边疆那青翠的山峦,那清清的小河,再望望那稻地谷地那东西大冈和那无边的黑土地;再望一眼吧,望那小小的明多屯和那已看不见的送行的人们,望那绿色的原野和梦幻般的金色的麦浪,望那播撒在这里的青春和可爱的人儿……

黑龙江像一条蜿蜒的玉带高悬在天边,千百年来,她静静地流啊,流啊……千百年来,在她的身边留下了多少动人的传说?黑龙江啊黑龙江,而今,在你的怀抱里,又有了新的传说,有一群青年人曾经到这里来过,有一群青年人曾经在你身边的土地上播撒过灿烂的青春!

记忆碎片——山野情趣录

如此杀猪

洪朗特兴奋,他今天值班,负责连队安全警卫。他打扮整齐,挎上冲锋枪,故做作地在连队里巡视一番后,便向河边的猪号走去。他要在自己钟情的姑娘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几个姑娘在河边放猪。

洪朗来到她们身边,絮絮叨叨,寻些话来搭腔,手却不老实。身上的枪一会儿挎一会儿背一会儿提,翻来倒去,不停摆弄。正得意间,枪忽然掉在地上,顿时手忙脚乱。不知怎么,枪竟走了火!这下可了不得喽,众人尖叫,枪声嗒嗒,放鞭炮一般,一时间,人叫猪嚎枪声响,河边大乱。好容易待子弹打完枪声平静,人们这才定睛细看:好家伙,猪躺倒一片,且嚎声震天。枪响人乱,众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救人抬猪乱成一团。后清战果,辉煌:猪死伤二十几头,人也伤了两个,急送医院!连长气昏,人可救猪咋办?一边急抓人收枪写检查大骂小青年不知天高地厚,一边又让人支锅烧水杀猪让全连人开吃。众人也哭笑不得,平时月余见不到荤腥此时却享用不完还要服从上级分配调往其他连队送人情,气倒!

从此,再无人挎枪放猪。

狗追鸡

狗是土狗,鸡是野鸡。

秋天庄稼收完了,野鸡在地里找食吃。

去稻地办事回来,路遇团部肖参谋,老转业兵。他在公路上漫步,肩扛小口径猎枪,身边尾随着一条狗。

禁不住笑:“肖参谋,就你这副样子也去打猎?打猪打熊还是去打狼?小心别让它们给吃啦!”

“打那些家伙咱不敢,咱今天只想弄几只野鸡吃。”

“就你那杆破枪,能打到天上的野鸡?”

“小伙子,不信?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说罢,肖参谋一声呼哨,身边的狗立刻向路边荒野上的草丛中窜去。

一会儿,远处草丛中大乱,几只野鸡咯咯惊叫着,扑啦啦乱飞。肖参谋眼快手疾,抬手一枪。枪响鸡落,一只野鸡掉落在草丛中。又一声呼哨,土狗叼着野鸡跑回到肖参谋身边。

我天大惊喜,野鸡毛色艳丽,肖参谋枪法准确无比,“就这样打猎呀,一天能打多少只?”

“运气好的话也就十来只吧,想不想打一只?”

“我可没有你那好枪法。”

“给你来个新鲜的,不用枪。”

“真的?”

“看好了。”

一声呼哨响起,土狗箭一般窜向荒野。远处草丛中顿时鸡飞狗跳。鸡在天上惊飞,狗在地上狂追。不一会儿工夫,那狗竟真的叼回一只活生生的野鸡来!

又惊喜。

肖参谋道:“那野鸡傻呢!别看它会飞,可它飞不远,笨,飞个三五十米就得落下来走走。狗就趁这工夫跑到它要落下来的地方等着,野鸡一着地就把它按住了,没跑。哝,给你一只带回去尝尝鲜!”

于是,三呼谢谢。手提野鸡,大喜而归。

从前只听说野鸡飞到饭锅里,今又见土狗追野鸡,开眼开眼!

遇山蛇

早晨天寒。

蹲在倒树干上,解野手。四外荒草片片,远处山林密密,风吹草动,呼啸心颤。

周天光他们在很远的地方等我。

连队派周天光、徐学亮和史万林进山寻找适合砍木耳营子的地方,我也跟上了。木耳生长慢,要先将柞树放倒,三年后才能生木耳,再长三年便完事。好在山多林大,四处寻找合适地点放树就是了。

进山两天,见识不少:山峦起伏,山林密密,林间奇花异草遍布,小溪水涓涓流淌;晚上烧起篝火做伴,仰望星空,瞎猜乱想,山南海北乱吹,也是情趣。几天来,风餐露宿,不敢妄离小队左右,生怕遭遇野兽,虎狼狗熊野猪,总是吓人。今日得以全身出山,总算幸运,长舒……忽觉身下有动静。低头一看,好么,身下乱枝移动,乃是一盘褐色山蛇受热苏醒,正缓缓蠕动身子。顿时大惊,急提起裤子跳下树干,狂奔而去!

雪原奇遇

去十二连送文件。

在团部警卫班呆久了,成天围着首长转,烦闷,总想着出去走走。首长不外出时就满机关转,打听有没有发往各连的公文,有了就争着去,就是要出门遛遛。今天好,军务股有事,给十二连送文件,我争到了,心中乐呵。

一个人,有点紧张,中途要过结列河,河边有树林,于是背上冲锋枪。胆子壮了,兴致就高,上路。

阳光照在雪地上,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嘴里哼着小曲,脚步轻快。

去东大冈要过结列河,冬天里,小河结了冰,盖上了雪,河套里就很平。只是河套里的小树林很静,一个人就紧张,东张西望的,怕有特务有野兽。歌不唱了,手握冲锋枪,紧张得浑身直冒汗。好在冬天树枯叶落,四下里望得远,加上有枪在身,胆就壮些。来了就开枪,怕谁?

心惊腿软,总算过了河套,爬上土坡,远远望见十二连的房屋,心中踏实下来。轻松,又哼起小曲,低头走路,想着高兴的事儿。

忽然,前方传来“咚咚”声响,抬头一看,立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前方十来米处,一群土狍子正跳跃着从面前跑过!

它们梅花鹿大小,身段窈窕,体态轻盈,神色精灵,只是土黄色的身上没有鹿身上那样的白色斑点。它们欢快地在雪地上奔跑着,跳跃着,有的还在相互嬉闹。它们在你面前经过,全然不顾你的存在,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它们那美丽的倩影。

是梦,是幻?我大张着嘴巴,惊讶地望着这从未见到过的景象,如醉如痴……一瞬间,仿佛天地间都凝固了一样,只剩下洁白的雪原,美丽的精灵,动人的身影和陶醉的我……就在狍子们要离我远去的时候,猛然间才想起身上的枪!若是几十发子弹打出去,那将会是多么丰盛的大餐!

终于不忍心向那些倩影开枪。

雪地上,苍穹中,留下了永久的赞叹。

大战野鸭

拖拉机在田野上慢慢地行驶着。车厢内,吴黎明和张燕昏昏欲睡。

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水泡子,水面平静,倒映着蓝天上的白云。

午后,连里派两个人到北边这块地上开荒。黑土地在车后边慢慢翻滚开来,机车缓缓在田野上行进。田野开阔,芳草无边,机声单调,催人入睡。两个人无精打采,巴不得太阳快点落山,好回去吃饭,否则赶天黑耕地可不好玩儿,那蚊子小咬一层层的,叮人,关上车门都不行。

太阳西斜的时候,水泡子的水面随着微风开始波动起来。阳光照在水面上,闪烁着金色的波光,辉耀得人睁不开双眼。

忽然间,天地突暗了下来!吴黎明一惊,急探身向外看去,顿时张大了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让天空暗下来的不是什么乌云,而是不知打哪里飞来的一群野鸭子!天,成千上万,黑压压地像乌云一样地快速飞来,一时间遮天蔽日,鸹噪吵闹,刹那间向水面扑去!

很快,水面上便落满了鸭群。可是此时,天上的鸭群却仍在不停地向下落着,落着。转眼间,水面上便落不下脚了。于是,鸭群便扑啦啦地又向水泡子周边的草地上扑落。继而,鸭群又扑向机车边的草地上来。

车停了,张燕恐慌地钻出车厢来,声音都变了调:“咋的啦,咋的啦?”

野鸭子仍在不停地向地上扑落,向机车边扑落,野鸭开始向人身上扑来!鸭声阵阵,耳边满是野鸭翅膀拍打的声响。吴黎明先是惊恐,双手盲目乱挥,有被吞噬的感觉。忽然,手中抓住了野鸭,顿时惊喜,狂叫起来,“张燕,快抓呀,快抓野鸭呀!”

张燕一听,也飞快地挥舞起双手,在空中乱抓起来!

吴黎明一阵忙乱,抓住几只野鸭,随手扔进车厢,可野鸭子很快又从车厢另一边的车门飞了出去。“快关车门哪!”吴黎明喊着,双手仍不停地在空中乱舞。

好一阵忙乱,直到鸭群鸹噪混乱,呼啦飞去,天空这才又清亮起来。

吴黎明和张燕衣着凌乱,身上满是鸭屎鸭毛。吴黎明望着远去的鸭群,忽然大笑起来:“过去只听说北大荒的野鸡会飞到饭锅里,我还不信,今天真信啦,野鸭子飞到我的拖拉机里来啦,哈哈……”

笑毕,两个人又是一阵忙乱,将抓获的野鸭装进随车的麻袋。清理战果,竟有四十多只!

晚上,全连会餐,大品野鸭,一片欢呼。

土飞机

冬天,修水利,刨冻土。

寒冬腊月,土硬,用镐刨用大锤砸用铁锹砍,进展缓慢。也有人用炸药炸,药量少,效果也不明显。

这天,一家伙提出高招:取一桌面大方圆地块,四角装上炸药,一次便可炸出几方土石,可加快进度。

立刻,有人呼应。于是,几个人忙乎半天,在土方四角装上炸药,正欲点火,忽又有人提议:炸药炸响后那土方必成板状升起恰有坐土飞机之感觉,咱何不试试?顿时,欢呼雀跃,几个人同站于土方中间,欲尝试升天之感觉!

当真点炮,当真炸响!天哪,几个人天倒没升上去,倒是四仰八叉,哭嚎跌倒,个个浑身带伤。好在药量不大,否则真是升到天上,魂飞命丧了。

连长大骂几个毛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急送医院。

猫头鹰

冬日,孤身下山办事。

急匆匆上路,想在日落前赶出山口,到那里拐上公路,离连队就不远了。

山中很静,只听见脚步在雪地上行走的咯吱声。冬天里,山树无叶,杂木林间望得很远,穿行山林之间,神色不免紧张。传闻山林间有熊有虎有野猪,遇上一个就够受的,于是紧握手中利斧。

忽闻一声怪叫,在山林间回绕,顿时心惊肉跳,毛骨悚然!急四处张望,不见其踪,只有加快脚步……突然之间,又是一声怪叫,顿又让人大惊失色!又寻声望去,只见一小猪般猫头怪鸟正蹲在不远处树杈上,咕声怪叫,黄眼乱闪……听老职工讲:猫头鹰怪叫会死人。瞬时间,全身毛发倒竖,冷汗淋淋,拔腿狂奔!一口气跑到山口,瘫倒在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从此,对猫头鹰咬牙切齿!

馒头片

在山中伐木,夜宿地窨子。每天工作回来,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前,总还要办一件事。从门口厨房的笼屉里拿两个馒头,切成薄片,然后摆到屋中的炉筒子上边去。睡觉。几个小时过去,那馒头片便被烘干,赶上夜半肚饿或早上胃空,便随手拿下几片嚼嚼。干脆糊香。更有甚者,刘志波还洒上点白糖共品。那味道香甜,城里卖的饼干算什么,没这好吃!

屋外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屋内却炉火熊熊,温暖如春,说笑热闹,再加上这脆香的烤馒头片,也是别有洞天。

只是,有时候那馒头片边上还要摆上几双臭袜子臭鞋垫烘烤。虽说不雅,无奈那也是山中生活青春岁月。

蛇过河

五月,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我和齐小冬到结列河边去游玩。

河水清清,急急流淌,河套里的小树林郁郁葱葱,我们俩在河边的小沙滩上嬉戏。望望风光,说说闲话,打打水漂,煞是快活。忽觉浑身燥热,便甩去衣服,扑通通跳下河去。满以为能畅游一番,可立刻又急急爬了上来!五月天气已暖,谁料河水却是从山区过来,依旧冰凉,直凉得人浑身颤抖,只有作罢。忽然间,让人惊住:我俩下水,也有物来凑趣,只见一条红黑相间小碗粗细身上有暗花两米来长的大蛇从身边草丛中爬出,在沙滩上弯曲了几下便下了水。到了水中,不沉,只见它漂浮在水面上,身子顿时活跃起来,快速扭动,如飞般向河对岸冲去。它眼露凶光,昂首挺进,几十米宽的河面眨眼间就冲了过去,钻到了那方的小树林中,不见了踪影。它那神态那动作那速度,让人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工夫过去,我俩才缓过神来,急抓起衣服,匆匆离去。

自古传说蛇过海成龙,那么蛇过河会成什么?再也没人知道。

自然界里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看电影

我们看电影了!

在边疆看电影可不容易,一两个月来上一场就够轰动。团部派汽车把我们拉到那里,看完了再把我们送回来。来回几十里地,哪次看完回来都是满天星斗半夜了。夏天还好办,看露天电影,夜风凉爽,回来的车上再有些笑闹声歌声,也是情趣。可冬天就麻烦了,在冰冷的团部大仓库里看完电影,回来的车上寒风一吹,人都快冻成冰棍了!

电影也少,几个样板戏,几部朝鲜片,仍叫人津津乐道。

电影到连队里来放,那可是烧高香都请不到的好事,为了宣传九大,电影组来了,在小学校里放。全屯男女老少青年们齐出动,百多个人挤在一起,看庆九大和南京大桥建成的纪录片。那许多人一起看电影,就热闹,看到毛主席和伟人们出场,就激动,有人还呼喊“万岁”。看到南京长江大桥的雄姿,大家就鼓掌,连连喝好。屋外冰天雪地,屋内热闹如春,场面轰动。

电影是用十六毫米小机子放,放完一盘就要休息一下,换下一盘再放。中间换盘的时候,屋中就亮灯,就能看到大家兴奋的神情。趁这机会,我就想看看我喜欢的那几个人。四处扫瞄,发现施彦、曲伟丽和程鸿她们站在电影机侧边的桌子上。正巧她们也看到了我。我笑,她们也笑。

她们那红润兴奋的笑脸真美丽,比电影好看。

小熊

吴黎明开着拖拉机在山边开荒,捡到一只小熊回来。这家伙小狗般大小,三角脑袋,黑乎乎毛茸茸,可爱又淘气,上炕爬窗台与人嬉戏,活泼得很。众人喜欢,小吴更爱,弄条绳子拴着,开拖拉机下地收工回来吃饭走到哪儿都带着它。可后来就不行了,小熊长大了,四五十斤重了,个头也大了,比大狗大,就爱与人摔跤与人支巴。这家伙脚大掌大力气大,这就没有轻重了。有一次程鸿去食堂打饭,那小熊扑了过来,一巴掌就拍到了她的脚上!胶鞋开了口子,脚也肿了起来,还把程鸿吓得大叫。熊想与人嬉戏可人却享受不了,吴黎明怕以后再闹出大事伤了人,只有忍痛把小熊放了。

那天吴黎明把小熊带到山边,解开绳子,依依不舍地看着它往山上跑去。那小熊临进山林的时候,不知是感激还是不舍,竟回头望了他一眼!吴黎明顿时泪如雨下。回来后几天不乐,常望着那边的山林出神,总是青春的伙伴啊!

曾有人建议把小熊杀了吃掉。吴黎明骂那家伙没人性,小熊给大家带来过快乐啊!

小熊的归宿在山林,他的归宿在哪里?

小狍子

李力就不那么幸运。

春天的时候,拖拉机手们在大地里开荒,没白没黑的,饭都在地里吃。这天,李力去地里送饭的时候,在山边逮了只小狍子回来。

那小狍子土红色,背上还有几条白道和几许白点,小腿细细小眼睛亮亮,精灵活泼,逗人喜爱。把个李力乐的,还摘了野花编了个花环戴在了小狍子的脖子上。这下子那小狍子就更是美丽可爱,那些女青年都抢着争着抱过去,爱抚轻摸,欢喜有加。众人欢喜,李力情畅,每天上班下班牵着,寸步不离,晚上睡觉时还要在枕边用衣物给小狍子做个窝,守着。做梦都会笑醒。

可谁料好景不长,没过几天,那小狍子竟丢了!全连找遍也没见个踪影,把个李力心疼的,还掉了几滴眼泪。又过了几天,传来消息,小狍子是被连里那几个捣蛋鬼偷去烧烤后给吃掉了!李力大怒,要打架要骂人,让程大威劝住。为了团结,只好拉倒。

刮胡子

本来就年轻,却总觉得老,就嫌唇上的胡须长得快,怕人看了老相,就想办法,各想高招。都说用刀刮长得更快,于是小崔就用剪子剪,小谢就用镊子拔。小高用的什么法子就不知道了,挺神秘,不说,反正他们的脸上总是光光的。我呢也嫌胡子长得快,可又没啥办法,刮吧长得更快,剪又麻烦,拔又嫌疼。忽然小高出了一个高招:先刮一下,再抹上点石灰水,就不会长了,不信你试试,保管好用。听罢,暗暗心喜,决心一试。

这天,趁大家开会宿舍没人,偷偷溜了回来。刮了胡子,又到外面盖房工地上的石灰坑边,见四外没人,急用石灰水往唇上抹了几把,又急往回跑。

这下可好看了,满以为胡子用石灰水烧过再也不会长了,谁料当晚嘴唇上下就肿得老高,像猪嘴般好看,把小崔小谢小高及众人乐得翻天,前仰后合。

三天以后嘴肿才消,胡子照长。

山中美人

要打仗了,团部后撤搬进了磨石山中。一排排绿色的临时搭建的木板房散落在山间,山绿屋绿,像绿色的小村庄。

去军务股办事,在屋前遇到参谋邓子玲。她是和我们同来的青年,有才,调到团部工作。她身着淡色衬衫,面色红润,精神爽郎,神态怡然,不觉让人看得痴了。她也看到了我,见我呆望,顿时含羞,“刘儿,傻看什么哪?”我立时腼腆,急掩饰,“没,没……就是好看呗!”她笑我也笑,羞着离去。

心中激**,望那一路风光,山美人也美,山美是景,人美是色,想连里自己喜欢的那几个人,心中甜蜜。

不论走到哪里,青春都会把美留下。

小巫婆

秋收大忙,猪号班也参加忙乎,我跟她们去收谷。

休息的时候,我们围坐在一起,程鸿给大家算命。扑克牌一甩,东南西北,再掐指一摇口中念念有词,就够神秘。算了一通,除北边东边外,大家都去南边和西边。众人皆愣,不语,神色黯然,默默散去。收工的路上,大家也是无话,人儿已经长大,形势也在变化,人们迟早都要离开这里。遥望那山乡田野,看身边这些青春伙伴,心中只是不舍。

程鸿人美心美,只是不知怎么学会了这种小把戏,让人觉得古怪而神秘。万没想到却成了真!没多久,人员就开始调动,去西边大庆去山西和南方。

双唇轻轻地贴在了一起,柔软火热,两个人紧紧相拥,离别时不舍的泪水滚滚流淌,“我真不该算那个命啊……把你给算走了……”

真心遗憾。

一个人会算命不好,给别人算了好命,自己的命却不好。

十年以后,她才离开那里。

吃包子

新麦上场,食堂想着法子给大家改善伙食。人们胃口大开,新面做的馒头太香,半斤重的馒头白白胖胖,就连那些女生也能吃上四五个呢!而这天更是邪乎,食堂蒸出了肉包,结果众人疯抢,个个吃得滚瓜肚圆。有几个男家伙还比起赛来,结果那个外号“大象”的家伙得了头名,二两多的包子他小子吃了十八个,乖乖!

真是大象。

小廉的干豆腐

廉湘南从食堂里调出来,和耿丽芬到后勤排跟老职工学做豆腐。没干几天那手艺就学得不的离儿,豆腐做得白嫩,喷香,尤其是刚点好要出锅的时候,让人馋得禁不住会用手抓起一块就塞到嘴里去!豆腐做得好,两个人却也辛苦,起早贪黑,磨豆煮浆,活计也不比下地轻松。为此,两个人很是得到些人们的好评。

耿丽芬人白又美,有人就说她像豆腐西施,可小廉又黑又干巴又不好看,大家只好喊他“豆腐干”了。没过多久,他们又做起了干豆腐,小廉每天忙着摇摇把紧压力杠,转来转去的,像摇轮船上的舵轮,于是又有人喊他“舰座”。

大家说得好听,小廉却苦。那干豆腐好吃做起来却很费力,要把豆浆铺洒在一层层的布上,然后再摇木轮紧压力杠,忙活半天也做不了几张,还把人累得够呛。有一次干活的时候木把柄突然松了反转了回来,差点没把小廉的下巴打掉!虽说他躲得快,可木把柄还是将他的下巴打开了一条口子,缝了四五针呢,疼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去。

吃着香软的干豆腐,想小廉滴在豆腐上的鲜血,心中也疼。

谜案四宗

那天很热。中午,他小子说去江边洗个澡,谁知去了就没回来。连队知道的时候已是午后,众人四处寻找开去,除了江边的几件衣服,再无其他。急上报团部,通知下游友邻单位帮助寻找。几天……直至几个月过去,仍无其踪。被水冲走了?多少里地以外不见尸首。被鱼吃了?黑龙江中有大鳇鱼,团部打鱼队打过一条,有汽车长短!老虎吃了?黑龙江边灌木丛茂密,有人在江边见过虎。叛国投敌去江对岸苏联了?(俄罗斯)双方边防站没有报告。

他究竟去哪儿啦?没人知道。青春,二十岁,没了。

.秋天,好多人上山去捡蘑菇。工程连传来消息,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几天没有回来,估计是走丢了。山高林密,没点儿山林经验的人谁敢进去?于是,附近几个连队的人就出动去找。成群结队,漫山呼喊,没有音讯。几十天过去,冬天到了雪下来了,仍无踪迹,只有放弃。初冬的一天,车队的一个司机从东丰回来,走到磨石山中,见路边有一个小雪堆,边有一篮子。颇感奇怪,便下车查看。方知那老人死在路边,人已僵硬,急上报团部。结案。

个把月过去,那老人是怎样活下来的?他又是怎样走出山林中的?怎么又会死在了路边,伸出手就可以拦车呼救啊!再没人知道。

.隆冬腊月,江边连队报告,江中心我方一侧发现不明物体,像是死人!团部警卫班紧急出动,奔赴江边。情况是二十连的一个老转业兵发现的,他下班顺江边回双河,发现江中有异,急报告。人们来到江边,放眼望去,远处,那人趴在江面上,棉帽子掉在一边,距离远,看不清是什么样的人。由于边境局势紧张,为避免引起敌方误解,团里决定晚上采取行动。

天黑之后,团里派出的小分队摸到江心,一番忙碌,将那死人连冰块整个地刨了下来,拉回岸边。之后,又装车拉回到团部。人们轰动,纷纷前来观看,大惊,一个姑娘!她双眼微闭,面如桃花,仿佛睡着了一般,身子仍保持落入冰窟时的姿态。立时间,众说纷纭,一片紧张。又是一阵忙乱,将尸体移到山边小仓库中,派人守卫。上边传令下来,情况复杂,为防止有人盗尸,班排长必须亲自带岗,每岗双人,全副武装,子弹上膛,一小时一轮换。夜半,冰天雪地,阴风笼罩,我远望小小仓库,不敢上前,想恐怖女尸,小腿直抖。

一夜无事,总算平安。天亮过后,派人将女尸拉去江边,在一库房里烧水化尸解剖尸检。晚上,团首长和伊春来的公安破案人员聚在一起,议案。众说纷纭,却无结果,我们几个警卫都听得来了瞌睡。

丛英,女,十九岁,江边某连队老职工之女。她一个人到江中去干什么?她怎么又会掉到冰窟里去的?想去对岸苏联投敌?谁打的冰窟?被人陷害?现场却又无其他人的足迹。有过性侵。自杀?动机不足……终究成谜。

.那小子长得像模像样,却一肚子花花肠子。有家有孩儿,却在外边又搞了一个。时间长了,肚子大了,就是麻烦,心生歹念,只有把人给掐了。趁月黑之夜,草草埋在了自家木柈垛下边。女方家这就开始报案。左查右查没有结果。忽一日,警方在那小子家发现一串女方的钥匙。那小子只有交代,并在木垛下起出尸体,破案。抓捕,枪毙。他是连里的拖拉机手。平时挺正经的,咋就干了那种缺德事呢?

程鸿告诉我,一次她放羊,他就跟踪过她。急,就装模作样大喊班长,才把那小子吓走。

恶有恶报。

红短裤

在十七连参加麦收。小崔洗衣服。晚上收衣服的时候,多出了一条红短裤。明摆着,那是女生的。小高和我就笑,小崔你什么用意啊?心理变态呀,想对象也没这样想的啊?小崔更邪乎,我想啦怎么样?可我不敢要啊!你们俩也不看看,这裤衩多肥大呀,比我的腰还粗呢!那女生的屁股一定很大,对不?更笑。可赶紧打住,玩笑过了火让连里知道了要挨批评的。可还是要还哪!几天没动静,人家女生那边肯定不好意思来要,只有主动点啦!小高胆大脸皮厚,主动前去联络,并约好时间,晚上十点,女生宿舍门口。约定时间到了,我们三个都去了,对方来取物的果然是一高大女生。天黑看不清表情,只那一谢一笑也听出羞怯。事后我们大笑三天,像特务联络。

一到麦收季节雨就多,什么天气!雨不大,可一下就是几天,收割机下不了地,人却不能闲着。小镰刀挥个不停。割下的麦子不能脱粒,就码成垛,待天晴由机器来脱。好容易待天晴了,机器能下地了,人也不能闲着,去割麦道去割谷子玉米。头顶上太阳火辣,烤人,脚下踩的泥巴却是稀的。不是鞋子陷进泥里,就是泥巴粘在鞋上,大坨大坨的,走路都费劲,遭老罪了。

休息的时候,躺在麦垛上,嘴里含着麦秆儿,闻着麦草的香气,望着蓝天上的白云,就胡思乱想。以后的岁月会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会去哪里?会有什么样子的姑娘跟着我?还想,若是有个大大的玻璃罩子,能把天上的雨遮住,我们在罩子里割麦子,那该有多好,少受多少折腾?可是,没有。

白日做梦。

臭番

这名字不好听,得这病也不好。

晚饭后,就觉胃口不适,满连队去溜达。行至吕全家边,见一草垛,忽然想静,于是爬了上去。那稻草是从外地买来喂马的,草干草香,人躺在上面很是舒适。胡思乱想。

夕阳余晖,山野恬静,远处传来歌声,可胃口仍然不适。忽心中大骇:连队里近来流行一种怪病,已有几人发作。说来令人恐惧,此病乃当地一种土病,初来胃腹不适,火烧火燎,吐不出排不下,不明病情治疗不及时还会死人。奇就奇在屯子里只有龚秀芬一个人会治此病。那女人过去名声不好,知青来后还批斗过她。那病治起来也是简单:把裤子脱掉,把肛门处因病而起的几个小泡挑破,挤出脓水,再用小灌子点火拔一下,再塞上几瓣捣碎的大蒜,完事。只因那病得的部位不好,故患者多羞于启齿。陈军的名言就动听,“屁眼儿拔罐子,找死哪!”“屁眼儿塞大蒜,玩儿闹哪!”听听就够吓人的了。解放前屯子里就有人得这病,初时不会治,就灌卤水就用皮带抽,那不管用,死了好些个人。解放后虽说条件好了也有人会治了,但人们仍不敢马虎,常列为疾病防治的重点。知青来后又有人发病,曾引起不少人的恐慌,边疆缺医少药,不及时看病仍是危险。想罢,顿时又惊又怕,急翻身滚下草垛,去找卫生员诊断。

吃多,受凉,几片消化药打发,好一阵子才轻松下来。

土病还得土方治。那龚秀芬不计前嫌,治过十几个知青,大家都很感激。再无人批斗。

搭挂

在山上伐木,放树,那回头棒可怕,树倒后崩回来的树枝打死过人。而那树搭挂也可怕,就是放树的时候方向没选好等原因,树倒后没有倒在地上却搭在另外的树上,还需将另外的树一起放倒才行。那场面吓人,恐怖,放树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要全神贯注,随时准备逃跑。连起和老职工刘树田就放过一棵。那场面紧张,两个人拼命拉锯,我在一边放哨,看动静。一会儿,只听“咔吧”声响,树一响一歪,两个人撒丫子就往两边跑,锯都不要了!“轰隆”“轰隆”两声,两树齐倒,几个人面无血色,浑身冷汗,连呼幸运。

工程连那小子就不顺了,要结婚,上山放树做菜墩。那树也怪,脸盆粗细,长在一个小坡上。树放倒后,向上坡倒,在前边树上挂了一下,树头先着地,尾巴却翘了起来。对面那小子跑开了,要结婚的这个就倒霉,树干翘起来后,落下的时候又向下滑了一下,树干的尾部正坐到那人的下巴。天,多大的力量,人当时就死在了雪地上!你说树怎么砸得就那么准?

世上怪事太多。

两个传说

晚饭后,大家围在一起闲聊。那个姑娘是哪个团的了?好像是东边哪个团的。上山去采蘑菇,就走不出来了,丢在大山里了。这就发动人找吧。几天过去,个把月过去,一晃过去了三个月,大家这才死了心。那么大的山林,哪儿找去?甭说你一两个人,就是进去百八十的,没个明白的山林通也是出不来的啊!人们终于伤心了,那姑娘别说是被什么野兽吃了,就是饿也饿死啦!得,处理后事吧。于是,大家就把她的衣物用品草草收拾一下,给她做了一个衣冠冢,算是对她的怀念。几个月过去,大家也就把这事儿淡了,每天都挺忙的,谁能总伤心哪?

可谁料,有一天,那姑娘突然又回来了!她脸色灰黄,身体虚弱,可仍把大家惊喜得没法说。人们簇拥着她,问长问短,她是怎样从山林里走出来的啊?她每天靠吃什么食物活下来的啊?她看见过什么野兽吗?于是,她就说,她迷路的时候是春天,她曾伤心曾经哭泣曾经害怕,那么大的山林里就她一个人哪!可后来她就坚定起来,每天就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饿了就吃蘑菇和野菜,还吃过树皮,渴了就喝山中的溪水,就这样不停地向着东方走。终于有一天,她在山间遇到了一个猎人,把她带出了山。进山的时候是春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山金黄。人们感动得直流眼泪。她看到自己的坟墓时也是百感交集。

好坚强的姑娘!

.她想家了,想得很厉害,连队管得又严,就悄悄地走了。大冬天的,又没搭上车,就在雪地里走,结果冻死了。人们发现她的时候,看到她的衣服是解开的,拥在一个雪堆边。人们都说,人快冻死的时候,浑身是烫的,好像是在火边烤火。为啥冻死的人的脸色都是粉白好看?就是那幻觉在作怪,然后人就不行了。

谁也不说话,大家真的很伤心。

这件事不好

终于还是出事了。团副参谋长搞了好几个女青年,他利用她们的无知及想入党想调工作想当官等个人目的玩弄了她们。极其恶劣,群情激奋,政委拍桌子大骂,团长下令抓人,扒去领章帽徽送兵团军事法庭……我望着那几个身体日见变态的姑娘,真替她们感到惋惜,黄花不再,青春受到了亵渎。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人们的眼中,她们从此失去了辉光,遭到了唾弃,过早地成了女人。

而那坏老头道德沦丧,违法乱纪,不能长久,终是恶有恶报。

后来,去十六团访友。走在小街上,陈军不时地指着前边某姑娘说,这个被“团了”那个被“参了”。初时不知其意,后明其理,心中不禁悲哀,总希望姑娘们个个青春貌美,黄花艳丽,却不知总要招摇总有人来摧残。真替她们惋惜。

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男人有了权势地位,就该为人民大众国家社会做些事情,不说千古流芳也要百年传诵。而女人有了美貌却也不能乱来,不能把肉体当成实现个人目的的武器,还是要注重中华美德。

否则,都不能容!

这件事也不好

那天团长就犯浑,忽然来了兴致,就进山去打猎,带去了自己的儿子和警卫员小屠。谁料这一去就是两天,没回来,丢在山林里了。可把团里急坏了,大冬天的,冰天雪地零下三四十度的,那能有个好?派出多少人去找!总算幸运,第三天给找回来了,都还活着,急送卫生队。只可惜的是,小屠的腿冻伤了,割下一块肉。团长的儿子脚冻坏了,割了几个脚指头。团长是抬回来的,连冻带饿人也虚脱了。见到如此后果,老头子流了泪。幸亏他们进山时带了火柴,否则就完了。

智者千虑,终有一失。老头子再也没有进过山。

这更是胡闹

过年,值班。我和高德云、崔兴洋坐在值班室,聊大天。桌上摆着苹果和罐头,还有酒和瓜子。兴趣高,海吹,就是不能想家。从国内到国外,从天上到地上,从团里到身边,从男人到女人,各种琐事吹了个遍。胡说八道,天就是不亮。时间已是后半夜,牛皮吹完,困意上涌,这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顿时清醒。只听得那人走到门口,哗哗撒尿,当即来气。冬天天冷,撒夜尿的多不远行,就在门口解决。第二天门口就好看,青道白道黄道的,中午阳光出来一化还有味,让人讨厌还影响观瞻。更气人的是每每还要我们警卫班的人来清除,怨声载道。想此气急,坏主意就来了。趁那人尿撒到一半时,便大喊一声,吓得那人以为有人急收住。一会儿,见无动静,又撒。又吓。弄得那人一泡尿撒了两三次,完后又急往回跑。这边我们却大笑。这回有事做了,人也来了精神,便大搞恶作剧,那晚上弄得四五个人没撒好尿。

第二天来事了,我们几个乐了,把一个股长给吓着了,到警卫排告状,说有人装神弄鬼,不让人睡好觉。得,挨批。他们撒尿方便了,卫生还得我们打扫。

还有文化的青年呢!

过团日

团机关的共青团员们组织活动,让我们这些小青年们也参加。那天,我们走得很远,沿着宽阔的高压线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一直走到南面的磨石山边。十几里雪地,小拉练,身上大棉袄二棉裤,把我们几个累得够呛。他们却精神十足,到了山头上就开始喊上了,又是诵诗又是唱歌,作诗赋对,抒发豪情。一会儿要为共产主义奋斗,一会儿要为黑土地抛洒汗水为边疆建设贡献青春,一会儿要时刻准备和江对岸老毛子拼死决战,为保卫祖国挥洒满腔的热血……场面沸腾,热闹无比,欢声笑语在山岭间回**。望着蓝天下那皑皑雪山,壮阔雪原,我们几个小青年也心中火热。大青年们在那里比才试能,我们几个肚中却空空如也,挤不出半点词语,只有凭空感叹一番。

谁料年把过去,那帮家伙便**不在,一个个走了个无影无踪。只剩下王达范独自留在了那里,还有那群山的回声。

天动情

谁见过天动情?一九七二年春天,天动了情!

团部军务股开会,各连文书参加,地点警卫班,军务股吴股长主持。

会开到一半时,股长有事出门,水利连文书小马坐在了他的位置上。炕对面十二连文书和十六连文书两个小子开会走神儿,玩弄摆在身边的冲锋枪。突然间,冲锋枪走火,一颗子弹正击中小马,打断了她的颈动脉,顿时鲜血喷溅,当场身亡。

小马二十二岁,长得很美。

早上开会的时候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可当小马出事后,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瞬间飘起雪花。继而,鹅毛大雪!

人们为之悲恸,苍天为之动容。惊天泣地,千古未闻之奇象!

天动情。

那美丽永远留在了人们心中。

最后一个

刘志波站在公路上,望着秋后荒凉的田野,心中充满悲凉,他现在是副连长。连队里冷冷清清,只剩下两名知青,他和杜文中,再没有当年百多青年在一起的热闹景象。杜文中已经结婚生子,在这里安下了家。而他却要走,永远地离开这个地方。

刘志波已经考上了哈尔滨的一所大学。

时代的潮流是个人所抵御不了的,理想没有了事业没有了,但个人却可以在新的时代来到的时候去展开新的追求。时代的变迁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而个人却阻挡不了历史的车轮,成也好败也好,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刘志波终于落泪了,“当初来的时候相互都说得好好的,团结一心,为保卫边疆建设边疆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现在可好,怎么都走啦?理想与奋斗都到哪里去啦!?”

刘志波在这个小村庄里生活了十年,不论生活成败,他都要记住这个地方。

人的一生中只有一次青春,不论理想和抱负正确与否,总是追求过奋斗过。过去的岁月随时代远去,刘志波不再去探求那些年代的正确与否,他要用这最后的青春时光去迎接新时代的到来新时代的开始。

兵团解散了,那一代的奋斗结束了。

刘志波抹去眼泪,坚定地向前走去。

布谷鸟

“布谷,布谷——”

春天的时候,有一只布谷鸟在田野里歌唱。山上的树林绿了,河套里的小树林也绿了。河边飘起薄雾,像轻纱般在田野里飘**。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人们随着布谷鸟的叫声,走向了田野。人们去播撒青春,去播撒希望。

夏天来的时候,阳光灿烂,百花盛开,布谷鸟仍在小河边歌唱,歌声仍在田野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