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这样吧,我不知道要被关几天,他们都不会送饭给我,你天天给我送吃的,直到我被放出去那天。”
说完,小手执拗地伸着,似乎江源不取下来,她就不放下去一样。
江源再次爬上墙头,取下手环,随意放在兜里,想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
“对了,其他下人都跑了,你为什么不跑呢?”那人似乎是吃无聊了,总想找人聊两句。
“我啊,当时不知道跑,等反应过来已经跑不掉了。”
“你后悔吗?”
江源耸耸肩:“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去程府当丫鬟?”
程涵双吃着烤鸡,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仔细想想,当初小豆子是怎么当自己丫鬟来着?
“我小时候被卖给牙人,然后被牙人卖到程家,就当丫鬟了。”
不论哪个世界,受苦的都是老百姓。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程涵双停下了咀嚼,回想着近几个月在泗水城的生活,爹不疼,娘不爱,家里管事也不喜欢自己这个小姐。
“不喜欢......”
“要是你没被买到程府当丫鬟,你想做什么?”江源靠坐在墙根,眺望远处天空。
“不在程府的话......我想当个江湖高手!”
“为什么?”
“他们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潇洒。”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程涵双敲了敲墙壁,小手拖着碗伸出,有些不好意思道:“再,再来一碗鸡汤。”
随后两人东拉西扯的聊着,江源闲得慌,给她讲起了红楼梦。
没讲两回,忽然想到后面诸多少儿不宜情节,硬生生用梁山伯与祝英台给续上。
“却说那林妹妹不服输的性子,谁说女子不如男,毅然决然女扮男装去读书。”
这时,程涵双发问道:“贾府不是侯府吗?为什么林黛玉还要出去读书?”
“额......因为在家里她学的都是她父母希望她学的,所以她外出求学。”
......
第二日,城主府上,南边一角最幽静处。
一名管事面容焦急,却不敢丝毫逾矩,恭恭敬敬等待殷瑨山传唤。
管事进入房内,殷瑨山身披淡雅丝袍,旁边是金丝镂空金蟾炉,里面冒出丝丝缕缕烟气。
这么热的天,殷瑨山坐在阳光下看书,身上却无燥热之意,显然是武学到了开窍境界,寒暑不侵。
管事恭恭敬敬跪伏在地,颤巍巍道:“大,大人,程天宇动用自身权力,延长江家交款日期。”
殷瑨山眉头微皱,头也不抬道:“江家?江家还有其他血脉?”
“江家二公子没死。”
“开窍期还杀不死一个普通人?是那徐浩出手阻止?不是说过让人先行打点吗?一千两还不够吗?”
“回大人,周家贪墨银钱,只请了一个练骨的刺客,而且只给徐浩六十两。”管事将头死死贴在地上,身体止不住颤抖。
殷瑨山嗯了一声,接着道:“宋偏、于阵呢?程天宇这么大动作,为什么不通报、阻止?”
“昨夜程天宇命两位铜捕送密信,属下今日才知,恳请大人责罚。”
“程天宇与前面几个憨货不同,你已尽职责,这不怪你。”
宋偏、于阵是泗水城三铜捕之二,除开徐浩是和程天宇一起空降,这两人在此任职已超七年。
能让两个铜捕亲自送信,甚至半路不敢向外传讯,程天宇能动用的只有三鸿疾书。
汇通最高级别密信有三,分别是一、三、五鸿疾书,非重大事件不得动用。
为了支开我的人,你连三鸿疾书都敢用,你的底牌我比你还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你还敢赌?
你若是传个空信,我都不用出手,难道我看走眼了?他程天宇也会病急乱投医?
空传密信,这么大的篓子你也敢试,甚至不需要我出手,密信抵达之日就是你贬官离开泗水的那天。
殷瑨山脑子转动,周边能有资格接收密信的城市,只有那么几个。
程天宇啊,程天宇,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我的手掌心吗?
啊,对了还有张家老二,你父母在世的时候就挡不住我,就剩你个废物,也敢在我面前跳脱?
算了,顺手踩死便是。
“你安排人去禹洲、万江、分水关这几城,守在城门外,看到宋偏、于阵立即禀报。”
“是。”
“还有,嘱咐那些蠢货,继续压制江家。”
“是。”
殷瑨山声音淡漠,翻动书页,缓缓道:“周家的人呢?”
管事两股战战,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淌,却丝毫不敢动弹。
管事善后不周被处理,是城主府上常有的事。
那管事颤巍巍答道:“男丁已处理完毕,所有女眷已经送至别院。”
殷瑨山裂开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不错,不错,退下吧。”
“是。”
......
另一边,江家院子内。
江源一觉睡到日头高起。
自己打来水洗把脸,冰凉的井水赶走酷热,长舒一口气。
王伯已经将早饭送到,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江源先走到院子深处,敲了敲墙壁。
那边立马传来反应。
“你来了!”声音充满惊喜,程涵双刚才还在想,隔壁今日就要被抄家,今天的三餐恐怕是没着落了。
接着又道:“今天不是江家被抄家的日子吗?”
连隔壁的小丫鬟都知道我今天要被抄家吗?
“怎么可能,我可是泗水城最有远见的智囊,我都留在江家了,江家怎么可能被抄家。”
“你就吹吧,你就一个小家丁,能有多大能耐?”程涵双明显不信,他听家里丫鬟管事聊天,这三个月就是聊江家,耳朵都要麻了。
“不是我吹牛,江家能活过来可全靠我。”江源递过一只烧鹅,开玩笑道。
小手接过早......午饭,程涵双刚想反驳,但一想到江家二少爷在丫鬟口中的评价,又想到江家现在就剩三个人,其中一个老人自己昨天见过,唯一有用的好像只有这个小家丁。
难不成真的是他?程涵双有点想不明白,突然想到了手里烧鹅,算了,就让他吹吧。
江源也拿起另一只烧鹅吃起来,昨晚半罐鸡汤,大半只烤鸡,那边还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打开信封,里面是程天宇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