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鳥症

四 自由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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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懷瑟渾渾噩噩醒來,渾身酸麻,頭疼欲裂,腹部某個點仿佛有一團烈火熊熊燃燒。他迎著強光,眯著眼睛打量世界,卻發現那些垂釣的信徒已經放下手中釣竿,圍繞著他坐成一圈。

光彩奪目的太陽高高盤踞於那些原住民的頭頂,縷縷炫光晃得他頭暈目眩,耳鳴不斷。他忍住嘔吐的欲望,閉上眼睛,重新適應亮度,可痛感卻在神經中蔓延,一波又一波衝擊他的大腦。那股吞噬小腹的灼燒感正由裏到外提醒著他一個事實,而那個事實揪著他的心墜入他的胃,又一同跌入無情的利益攪拌機中。

此時此刻,那些戴著小瓜帽的主教注意到他的蘇醒,便以古怪的第三人稱和他交談—

“他醒了。”

“太遲了。”

“不,他還有機會。”

唐懷瑟捂著小腹坐了起來,塗抹了速效愈合藥劑之後,傷口處隻剩下一抹淡淡的餘痛。“什麽機會?”他按住太陽穴,使勁拍打耳朵,試圖驅散耳鳴,“伊麗莎白去哪兒了?發生了什麽?”漸漸的,記憶上湧,唐懷瑟徹底想起了始末。

“他知道那個女人殺了代理人嗎?”

“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但我想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唐懷瑟茫然看著那些喋喋不休如枝頭小鳥的主教,卻聽見不遠處傳來鐵錘敲打鐵釘的叮叮當當聲。他咬著牙,忽略疼痛帶來的感官衝擊,勉強站起身走了幾步。他跨出主教們圍成的小圈子,來到老者的屍體處。

大衛·沃爾德倫麵目全非,伊麗莎白把一顆子彈送進他的顱腔內,暗紅色的鮮血和灰白色的腦漿像廉價的顏料一般隨意濺灑在石像腳下。有另幾名主教正拿著錘子蹲在地上敲敲打打,一塊木頭十字架和一副棺材先後在他們手中成型。

“你們要做什麽?”唐懷瑟問道。直到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如此幹澀如此沙啞,簡直如冬季裏斷裂的枝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