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意識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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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索裏星。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看到的一切都索然無味。天空從早到晚呈現屎黃色,太陽又小又冷,像拙劣背景布上的一顆釘子,大地灰撲撲的,排列著一個個蘑菇似的城市組塊。每個蘑菇塊中都包含一模一樣的功能建築,如果你走在街上被瞬移到了其他蘑菇塊裏,恐怕你也根本察覺不到。不過沒人在意這個,本來這座索裏城的設計理念就是功能模塊的最大嵌合度和複用率,像積木似的可以隨時重組,不浪費一點兒資源。這倒不是因為索裏星資源匱乏,而是這裏的人們對高效率有著強迫症般的追求。

當他們算出最高效的方案時,就像數學課上第一個發現步驟最少的解題思路的課代表一樣,眼睛閃閃發亮。當班長舉手說,他發現了更少步驟的新解法時,課代表的目光就暗了下去,而班長和數學老師的眼睛卻亮了起來。他們就像一台機器上不同功能的指示燈,一亮一滅地交替,沒有半點兒多餘的動作或聲響。

班上的其他人都像拔了電源的燈箱,毫無反應,隻有我斜對角靠窗位置的一個馬尾辮女孩偷笑了一下。她的馬尾辮上碩大的橘紅色蝴蝶結顫動著,帶出橘紅色的虛影,好像魔法少女的頭飾,非常幼稚。在我看來,她的偷笑有些顯眼,像平靜的湖水裏落入了一顆小石子,“撲通”一下**出幾圈波紋。奇怪的是,除了我,沒人注意她。

我忍不住舉手,“老師,我有更簡單的解題辦法!”

這次換成班長的眼睛暗下去了。當數學老師用那對頂著三層眼皮的睿智小眼睛滿懷期待地看著我時,那個馬尾辮女孩又“噗嗤”一笑,好像識破了我的詭計。

接下來我極力掩飾心中的戲謔感,一板一眼地說出了答案:“過程是—略。”

我一說完,數學老師的死人臉果然有了生氣,兩個嘴角快掉到地上了。那個女孩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彎成好吃的月牙餅幹形狀。她還在偷笑。我想起來了,她叫伊格子,是上學期轉學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