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座索裏城是假的。”
眼前這位病人呆呆地坐在橢圓形的腦電呈現場中,他的腦電波表現倒不像妄想症那樣高度亢奮和緊張,而是顯現出真切的疲憊和無力。
會繼承母親的心理谘詢工作可以說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笑話。不過這座城市沒人會在意我是不是好笑,即使我像一個小醜一樣躺在馬路中央任嘲,也不會有人浪費寶貴的時間停下來瞧我一眼。這種徹底的忽視反而帶來一種特殊的安全空間,使我能苟活至今。不過現在的心理谘詢工作不同以往,我大部分時間坐在一個四麵呈現著腦電數據圖表的空間裏,不需要直麵病人,隻是調取橢圓形場域裏病人的腦電波數據進行分析。這使心理谘詢工作變成一種純粹的數據處理工作,但我仍然需要通過話筒向橢圓形場域裏的病人問幾句話,來刺激他的腦電變化。
“為什麽這麽說呢?你的職業是建築師,你也是這座城市的設計者之一吧?”我一邊說,一邊調出他的詳細資料來看,男,42歲,建築師,住在索裏城B區。
“正因為如此,我才萬分痛苦。”他的神態更加卑微了,仿佛馬上就會化作一堆灰塵,落到地上。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像往常一樣走在路上。你知道的,索裏城的工作區和居住區都是按照一定的空間距離組合在一起的,以保證在這個區工作的人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抵達上班場所。每天,我從家裏走到公司需要15分鍾,會路過2個紅綠燈路口,3個拐彎。每天的街景都別無二致,沒有一絲改變,大多數街道的布景和轉角也一模一樣。為了避免自己感覺完全沒有移動,也為了打發時間,我走路時有數人行道磚塊的習慣,每天從公司走到家,正好573塊人行道地磚。可是從一個星期前開始,地磚變成了568塊。少了5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