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約見郵件時,葉零正埋頭於他的小世界進行緊張而愉快的運算。他盯著發信人的名字反應了幾秒,才想起章毅是自己公司的CEO。至於另一個收件人周璐爾,他從來沒聽說過。
那段三個人格的描述,在他眼中就是個粗陋的惡作劇。數據分析師,小鎮青年,從小父母外出打工,內向、孤獨,一個人長久地待在家裏麵對著牆壁。這幾項特征描述的確與他相符,但他可不會輕易中巴納姆效應(4)的圈套。星座算命那一套能有那麽多受眾,都是靠巴納姆效應。但隻要懂一點統計學知識就知道,越籠統的描述打擊麵越大,與你一樣具有這個特征的人就越多,你根本不具有獨特性,更別說精準描述了。沒法引用準備的留守兒童數據。“一個人長久地待在家裏對著牆壁”,他倒是有這個記憶。他記得夏日黃昏,窗外樹枝的影子映在臥室淡黃色的牆壁上,微微搖動。涼下來的風從窗戶吹進來,吹拂著他臉上的絨毛,讓他覺得溫柔,又有點兒癢癢的。“內向”,從小到大他都被視為內向的孩子,不愛說話,總是遠離集體活動,沒有朋友。“孤獨”,這是外界對他這類人一廂情願的同情。人們總是把一個人待著視為孤獨,他這種無法與別人建立關係的人簡直孤獨透頂。但他可不這麽認為,這段一個人的童年片段對他而言美妙絕倫。日後他很難再找到這樣僻靜不受打擾的環境,能容許他一個人長久地呆坐。現在這個世界正變得越來越擠、越來越吵鬧。至於“數據分析師”,這個崗位的需求量很少,相比於前麵幾個tag(5),在統計學中這是將範圍縮到最小的一個了。所以他才認為這是一個針對他的惡作劇。
他從抽屜裏拿出谘詢師給他開的藥,上麵貼著一張紙片,記錄著他每次吃藥的時間。除了8月2日那天,之後的每一次吃藥他都有印象。8月2日正是他目睹李顏死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