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毅提出明天在李顏的實驗室見麵,周璐爾回複了“同意”後,便無法繼續在電腦前安坐了。她想起姑媽家的老居民樓裏那條又長又黑的走廊,每次摸黑走過,她都覺得走廊的盡頭有頭怪獸在黑暗中等著她,卻不得不繼續往前走。她離開書桌,走到家中唯一一麵窄小的穿衣鏡前。鏡中的她穿著一條裙擺略微收緊的墨綠色長裙,個子偏高,上下一般寬,缺乏女性的凹凸有致,筆直得像一柄短刀。她彎腰脫去長裙、米色襯衫和內衣,再一次審視自己。盡管性征算不上明顯,但可以肯定這副身體是女人的。她開始在家中翻箱倒櫃,仔細地搜索了衣櫥、衛生間,床底的紙箱。多重人格患者的每個人格都有自己的喜好和穿衣品位,當某個占據身體時,會打扮成自己喜歡的模樣,將另一個人格衣物當成莫名其妙的垃圾扔掉或藏起來。如果她是多重人格之一,另外兩個人格是男人,必定穿男人的衣物出門。很快,她的內衣、碗具、鞋子,都零零碎碎翻在了地板上和**,好像家裏遭了賊,但她沒有找到任何男性用品,也沒有半點男人留下的痕跡。
也許另外兩個人格不住在這兒,或者不在就寢時間出現?她有過選擇性遺忘,但無法判斷失落的到底是哪些時間。她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性,卻沒有一點兒線索能夠立刻證明她隻是人格之一,或者證明她是個完整的人。
走廊的盡頭是否有怪獸,隻有走過去才能知道。
她癱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胸部激烈地起伏。不是因為體力上的勞累,而是神經性的恐慌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巴不得馬上天亮、馬上赴約,到那時,她就能知道真相了。
周璐爾瞥見書桌中間帶鎖的抽屜,那是她放重要證件的抽屜。她仿佛又找到一條線索,就像沙漠中的人找到一個水坑般,瘋狂翻起來。當她把谘詢師資格證、工作合約、房租合約等全都搬出來鋪滿桌麵,她看到抽屜最裏麵躺著一把從未見過的鑰匙。這把鑰匙不太大,看起來是把尋常的門上的鑰匙。把頭非常簡單,沒有任何花紋裝飾,一看就是配的備用鑰匙。不過把頭上貼了一張白色小標簽,上麵寫著“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