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随机犯罪.2

18

字体:16+-

尽管老周对此持很大的怀疑态度,但孙小圣和李出阳觉得没有其他可能性了。因为这里面的巧合实在太多了。

首先,发生煤气中毒的家庭在矩镇,郭玉琼也曾居住在那里。其次,郭玉琼曾说自己家人都死光了,这和那名中毒后产子的妇女的境遇也很像。最关键的是,林旭的车祸发生在四年前,而郭玉琼是三年前搬到绣竹园小区的,这在时间线上也符合事情发生的逻辑顺序。林旭当年发现自己身世时一定异常震惊,冷静下来便开始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其中就包括和王翊薇分手以及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在得知郭玉琼还活着,并且独自一人生活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把她接来古城居住,并且就安顿在自己家的楼上,以便往来和照顾。甚至郭玉琼再度成婚,可能也是他的主意,毕竟他工作繁忙,还有养父养母需要照顾,所以为郭玉琼组建个新家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就出在了这上面。

回来的路上,孙小圣和李出阳已经把事情经过捋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一些问题没弄清楚。首先,林政军夫妇知不知道郭玉琼的身份?孙小圣猜测是否定的,因为如果林旭大张旗鼓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实在有愧于人家二十多年来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而且从案发后林政军夫妇的反应来看,并不像知道事情内幕,否则他们一定会联想到和林旭有关,从而抵制警方的调查。但他们好像还在维护着林旭是养子这个秘密,不仅对警方绝口不提,连林昭昭和林州都未曾透露过一丝一毫,可见其用心良苦。所以林旭对养父养母的感情一定是深厚而又复杂的,尤其是将郭玉琼接到自己家楼上居住后,他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后悔了。

林旭自从知道母亲是在那样苦难的状态下生下了自己,自己又被养父养母宛如亲生儿子一般悉心养护了多年,心中背负的责任感与压力就翻了倍。越是想要成功,就越是彷徨迷失。这也是他当初急功近利,在之前就职的律所栽了跟头的原因之一。

那段时间他和养父母的关系一定也非常微妙,一方面他对他们感恩到极致,一方面在面对他们时,心中又有种隐隐的不安和不自信。而且这种心态是相对的,他应该也能明显地感觉到,林政军与葛华对他的态度也比以前客气了许多,俨然没了曾经对他的那种无所顾忌、直来直去的天然姿态。林旭对此感到很悲哀,却无力改变,甚至他还有些想逃避。

而且事情还远远不止于此。

郭玉琼搬到楼上之后,他一定有了一种割裂感,就像脚踩两只船一样,时刻需要在两头周旋。他纠结于情感和精力的调配,困惑于孰轻孰重的比较。养父母和生母像磁铁的同极相斥一样,在他心中创造出一种强大的能量场,令他越来越惧怕那个熟悉的环境。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越来越逃避绣竹园小区,才导致最近一年都不怎么回家。

第二个问题就是,王翊薇知不知道郭玉琼的身份?李出阳认为:她知道,而且是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帮林旭做伪证。为什么是一早就知道?因为他们的分手与林旭获悉自己身世有着直接关系——

在那个时候,林旭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自己嗤之以鼻的父母对自己感情的阻挠,实际上是他们发自内心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的反应。林旭二十多年来一直养尊处优于父母亲对自己的宠爱,没想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撑起这份爱的不是血缘,而仅仅是无私的奉献,或者说是一种心甘情愿的选择,这怎么能不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最后他无条件地达成了他们的意愿,只为还他们一份尊重。

孙小圣和李出阳讨论至此,在车内沉默了许久。两人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稻田与树木,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林旭那深邃的目光。他确实太难了,可这些也与他过人的聪明和完美主义有关。他想要把一切搞得水落石出,想要把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帖圆满,却发现很多事情充满了自然而然的玄机,绝非一己之力可以干预或者拨动的,自认为聪明地一意孤行,只会让历史选择的结果变得更加苍白而惨淡。

这起案子中林旭和郭玉琼的叙述还有很多未能统一的地方,但它们都已经是次要问题。当务之急,是必须落实两人的关系,才能进行下一步。孙小圣和李出阳来到支队长王艺花的办公室,讲了他们调查的收获和猜想,并希望市局签署委托书,给林旭和郭玉琼做DNA亲子鉴定。

花姐在办公室抓了半天脑袋,一筹莫展地对他们说:“我听了半天,你们这些都是推测,并没有拿到实质性的证据呀。”

“我们正在尝试取得证据,DNA亲子鉴定一旦出来,就是证据啊。”孙小圣说。

花姐把手上的茶杯放下,用手指轻点着桌面说道:“首先,你们并没有调查出那个煤气中毒的家庭的信息,对吧?你们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郭玉琼家,对吧?也没有其他人能给你们做证,林旭就是当年从郭玉琼家抱养给林政军家的,连你们找的那个姓周的老民警,他也是大致回忆,对吧?所以说你们手头上掌握的这些内容,水分就很大啊,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实质性的证据,比如书面材料、文字说明什么的。这样我跟上面请示时,也不至于空着手说啊。”

“可是当年煤气中毒的那户人家,除了郭玉琼都死光了,户口都销了好多年了,只剩下郭玉琼一个人,还迁了户口……”

“不能因为郭玉琼的身世和那个妇女相像,你们就把两者强凑到一起吧?你们也没问过郭玉琼啊,万一听她一说,她家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呢?”花姐皱着眉头打断李出阳的话。

孙小圣有点儿上情绪了:“您觉得现在问她,或者林旭,他们能告诉我们这些吗?”

“怎么不能,至少郭玉琼能。现在没有证据显示郭玉琼找林旭合谋,否则两人所说的案发时间也不会对不上——她到现在可能都想不到林旭给她做证呢。”花姐抖着腿说道。

“所以我们才认为林旭是心甘情愿帮她脱罪,只不过林旭说的可能是真的,郭玉琼却说了谎。这也能从侧面说明两人关系不一般。”李出阳反应很快。

“荒谬,”花姐微微冷笑,“如果当时林旭真在郭玉琼家楼下,按你们所说郭玉琼是他亲妈,他听见楼上都闹成那样了,竟然不上去帮忙,而只是在楼下安安静静地当听众?”

此话一出,孙小圣后腰上像过了电,立马高声应道:“对啊,如果他当时在楼下,那他肯定就去郭玉琼家了,想必他也有郭玉琼家的钥匙吧!那吕昆会不会是他杀死的?他们母子俩,一个给对方顶罪,一个帮对方做伪证,天衣无缝啊。”

花姐笑笑,很有成就感似的说:“我不说,你们还想不到吧!”

“我觉得不会,”李出阳给他们泼冷水,“以林旭的性格,不会让亲妈帮自己顶罪,万一正当防卫争取不到,那郭玉琼不就凉了?他不会让郭玉琼冒这个险,否则当初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找到她,安顿她了。我更倾向于当晚林旭就在楼下,却没有上楼。”

“放任自己亲妈在楼上挨揍,也不是他的性格啊?”

“所以郭玉琼在说谎。”李出阳看着孙小圣,“咱们之前不是已经分析出郭玉琼编造案发时间,以及在现场做了好些手脚吗?那么当时案发时吕昆对她的反应,很可能也是她单方面编造的,两人可能确实弄出了一些动静,但吕昆从头到尾没对她说过‘我要杀了你’这种话,所以林旭没必要上楼去帮她。东窗事发后,他猜到郭玉琼会把责任推到吕昆头上,或者两人之前聊过,身为律师的他教过郭玉琼一些违法之后钻法律空子的小伎俩,所以他了解郭玉琼在警察这边的对策,便找到咱们,说听见了吕昆要杀人。他与郭玉琼隔空打配合,目的就是让她被从轻处罚。”

李出阳说完,深觉这是结合案情所有细节,最可能成立的情况。花姐和孙小圣听罢也认真消化了好一阵。

“所以王队,”孙小圣面向花姐,一脸恳切,“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林旭与郭玉琼之间的关系。我们高度怀疑郭玉琼与林旭之间存在血缘关系,一旦这方面被查实,那么真相就会水落石出。”

花姐嘬了一下牙花子,还是摇头:“但你们拿到的实质性东西太少,林旭也不是嫌疑人,这样子去市局申请,我怕人家不批啊。”

“证人的身份,也需要查实啊。”

“你说得轻巧,这属于个人隐私,而且对方还是律师,除非他自己同意,否则我觉得难度很大。”

孙小圣想了想:“王队,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

“如果经查明,这两个人有血缘关系,那林旭的证词能作数吗?”

花姐抱肩沉思:“这个我不好说。因为个案存在特殊性,这主要体现在他们这种亲属关系也和普通的亲属关系不太一样,法院应该会酌情判断的。但我认为,如果林旭的证词有其他佐证,那么也不是没有被采用的可能。”

孙小圣和李出阳听罢都有些无语。也就是说,只要林旭玩得溜,能再整出一些其他可以互相印证的证据,证词还是能生效的——王翊薇的粉墨登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但是,”花姐话锋一转,眼睛也瞪大了一些,“我觉得只要你们把他的身世以及同郭玉琼的关系这一块的证据准备齐全,在材料过硬的情况下提交检察院,那么如果林旭不接受亲子鉴定,在法庭上,他的证词应该就直接会被无视。”

孙小圣和李出阳振奋不已,一边安排继续深入调查林旭被抱养以及郭玉琼家庭背景一事,一边让灿灿姐事务性地给林旭拨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愿不愿意配合案件调查走一个程序,就是和案件主要嫌疑人郭玉琼进行DNA亲子鉴定。

不出意料,林旭马上拒绝,并且询问为何会有这项程序。

林旭在电话那边好像咄咄逼人,灿灿姐一时应付不来,电话被孙小圣抢了过去。孙小圣对着话筒说道:“我说了,只是走一个程序而已,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们警方也不会强求。”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公安局取证还有这道程序?你们依据的是哪条办案程序规定啊?”林旭在电话那头好像非常烦躁。

“我说了,这不是必须履行的,只是根据自愿,你不同意就算了,该忙忙你的,有事我们会跟你联系的。”孙小圣口气平淡,表情上却是势在必得。

林旭挂了电话。

孙小圣朝李出阳做了个手势:“慌了?”

“他应该能料到咱们查到了什么吧。”李出阳靠在椅子上,反而不那么安稳地说道。

孙小圣抬手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便把明天的工作稍做安排,然后放组员们回家。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走到李出阳办公桌前,悄声问他一起去外面吃点儿东西不,正好还有一些思路需要顺顺。李出阳今天在外面跑了一白天,不太想去,但又想到孙小圣没车,还得走路去地铁站,便开车把他送到了家,然后自己顺路去超市买东西。

他在路边的一座大型商场的超市里买了一袋子吃的,然后往马路边的车位走。走了没多远,发现自己车边似乎站了一个人。从姿势看,那人还很惬意地靠在自己车上,两手抱着肩,朝他走来的方向望着,好像已经等了他许久。

“林旭。”李出阳脱口而出,自己都没搞清楚是在打招呼还是自言自语。

路灯下面的林旭朝李出阳笑了笑,脸上的光影让他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了。他穿了一件灰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白色的衬衣,下身穿了牛仔裤和跑步鞋,整个人看上去挺清爽的,也不由得让人替他在这秋风瑟瑟的季节感到一丝寒意。

“李警官。”他也只是打了声招呼,并没有其他开场白。

“怎么,有事?”李出阳本想问问他是不是跟踪了自己,但又一想这还用问吗,便没再开口,而是从容地把东西放进后备厢,然后走到他跟前。这时林旭递给他一支烟,李出阳迟疑了一下,没有接,说不会抽。

林旭自己点上,嘬了一口,吐出了浓浓的烟雾——这是李出阳第一次看见他吸烟。

“我知道你们在查我。”林旭说。

“哦,都是例行调查,毕竟这是命案,领导交办。”李出阳觉得对付他这种极聪明的人也只能打打官腔了。

“查得怎么样了?”

“有了一些进展,不过还有一些事情没弄清楚。”

林旭听罢,看着李出阳,先是似笑非笑,然后把手中的烟头扔掉踩灭,似乎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你们平时办案,都是这样查一个人吗?我的意思是,把他扒得一干二净那种?”

李出阳刚要说什么,话又被他抢了去:“我知道,你们怀疑我:怀疑我的动机,怀疑我的身份。从见到你和那个孙警官的第一面开始,我就觉得自己挺没趣的——当然我也理解,因为我的一些个人原因,确实让我说的一些话不那么站得住脚。”

李出阳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他是专门等自己和孙小圣分开后才露面的。想到这里,李出阳不由得握了握放在裤兜里的拳头。

“你的这些个人原因,确实有点儿复杂,我也没想到。”李出阳笑了笑。

一阵夜风拂过,周围的树叶略微抖动,林旭的头发也飘动着几根,他说:“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你们想要调查,可以围绕着这件事,为什么要在别的地方纠缠呢?这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说实话,听到这里李出阳觉得有点儿好笑了。这对林旭来说,显然是一种有失水准的反驳。看来他是真的乱了方寸了。但李出阳也觉得不能再任他肆意发问了,否则场面一定很难收拾。想罢,李出阳沉着一口气,认真说道:“那好,既然你说到了调查,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和郭玉琼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李出阳带着深意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既然没有关系,你怎么会主动来跟我们说一些对她极为有利的话,哪怕冒着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出去的危险,也要为她做证?”

“别忘了,是你们一直在查我们家。查快递员、查租客、查我的堂弟,如果我再不出来澄清事实,家里就会被搅得越来越糟。所以我去找你们说出真相,很正常吧。”林旭不疾不徐地说道。

李出阳不得不承认,他的逻辑没有问题。正是因为他最初骗了家里,才令林政军选择报案,进而导致孙小圣等人去他家寻找证人。所以李出阳要让话题回到郭玉琼身上,这才是他的要害。

“既然你说你和郭玉琼没有关系,为什么不接受做亲子鉴定?如果结论如你所说,你们只是单纯的上下楼关系,那所有的怀疑都会不攻自破。”

“这样好吗?”

“这样不好吗?”

林旭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我实话告诉你,你们查错了。我之所以不想做鉴定,不是不敢做,是不想让你们出丑。”

李出阳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说,好像有点儿明白了他之前的意思,但仍旧很不解地问:“哦,哪里查错了?”

“当年那个镇子上确实有个煤气中毒的女人生的孩子给了别人,但给的不是我们家。砂轮厂有两个叫葛华的女工,除了我妈,还有另外一个葛华,孩子给的是她家。你可以去问问,就因为她和我妈同名,民警还联系错过,所以我妈是少数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林旭看着李出阳,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李出阳虽然大感意外,但还是下意识地飞快思考了一番。他觉得,怎么会?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之前对于林旭的猜测,不就全被推翻了?那么那场车祸、他与王翊薇的关系,甚至是他与郭玉琼的关系,不就又变回一张白纸了吗?最主要的是,排除之前那些明明已经如拼图一般拼上的事情经过,这些谜团难道还存在着另一种解答吗?

李出阳还未回过神来,林旭又开口了,此时他的口气也软了下来:“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事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我和我爸妈虽然近两年闹了一些意见,但我依旧爱他们;如果你们凭空让我去和别人做亲子鉴定,会让我们非常困扰。”

李出阳的思绪还绕在林旭对于两个葛华的解释上回不来,虽然一时没有明确的判断,但表情上还是要故作镇定:“你是学法律的,知道如果证人和被证明人之间如果存在亲属关系,证词效力会是怎样的。”

“会很微弱,”林旭并不回避,“法官一般不予首先采信。不过李警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当警察这么久,有没有碰见过法律与人情发生冲突的时候?一边是死板固化的条条框框,一边是有血有肉的情感反应,它们会让你抉择,或者说……”这个话题好像是林旭临时想到的,所以说得并不流畅,但他仍旧很用心地表达,“或者说,让你分裂。”

李出阳静静地聆听,也在随时准备做出反应。

“分裂成两个你:身为警察的你和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你。你可能会觉得秉公办事才能达到公正,才符合你的职业身份。但你从来没想过,一件事情的发生,尤其是命案,除去那些谋财害命的,其实远远不是案情中写得那样简单。我接过的刑辩案子,死人的、伤人的,背后的故事,如果你认真体会,都是那种超越你认知的震撼和困惑。”

林旭说着,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人心就像是一台不可控的魔术,演好了,掌声雷动;演砸了,便一败涂地。”

“所以你也是表演者之一,”李出阳顺势说道,甚至带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害怕别人看出自己的暗道机关,害怕别人戳穿自己的把戏套路,所以为此焦虑和不安。”

“我们都一样。只不过我的姿态比你低多了,我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只是个极其普通的人——事实上我本身也是。有人说咱们很像,我相信你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才愿意听我说这么多,”林旭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目不斜视地看着李出阳,“假如说,你分裂出的那个身为普通人的自己走到了你面前,就是我,你愿意听我的一个建议吗?”

“你说吧。”不知为什么,他这种说法,让李出阳忽然少了很多思考的空间。

“请你们不要再查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事实,不想成为一个被扒皮、被脱得一丝不挂还要任人评判的活靶子。何况这和你们想要的真相也没有丝毫关系。”林旭说至此处,苦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收住了。

李出阳略微和缓地说道:“除去本来要进行的亲子鉴定,如果你不想配合,也就没有要调查的了。”他说完,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饶舌的,便做出要离开的架势,朝车门走去。

“如果我不配合,是不是我的证词就不会被采纳了?”林旭在他身后继续问。

“或许吧,具体我说不好,庭审方面,你比我有经验。”李出阳回头道。接着他口风一转,不无揶揄地补充:“你自己看着办。你刚才也说了,哪怕真是有血缘关系的,证词也不见得一点儿都不作数,对吧?”

“好。”林旭看着李出阳,眼睛里闪过一瞬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