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而柔软的东西蠢动不止。
似有形状,其实不然。
那东西缠上他的腿脚。
一片漆黑。
他想逃,却逃不掉。因为腿脚被它缠住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因恐惧而扭曲。
他怕它。
怕见到它。
他很清楚,若不逃跑,看到它就是迟早的事。一定会看到的。逃不掉的。
所以到头来,还是会看到。
总是如此。
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紧紧缠着他的腿脚的,是手。
女人葱白的手指。
纤长。
一圈又一圈,缠上他的脚踝。
“求你了……”
声音传来。
他望向自己的脚边。
白色无形之物的表面突然裂开,它在动。
“还给我……”
那个东西发出了声音。
“×!”
他用没被缠住的另一条腿踹那东西。
只听见“扑哧”一声,脚被那东西包住。
“还给我……”
声音很闷。
他仓皇逃窜,连滚带爬。
片刻后,他却动不了了。
任他如何尝试,身体都动弹不得。
他回头望去。
他的两侧脚踝,都已被那东西包裹住。
“好不好……”
另一处也现出了那个东西。
“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听到多少声音,就有多少东西。
有什么东西浮现在了白色的表面。
只见那新生出的东西的表面,长出一簇簇黑色的玩意。
是头发。
头发迅速变长。
啊……
要开始了。
要开始了。
那件事就要开始了。
不能让它开始。
“……去死吧!”
他吼道。
大吼着砸它。
使出浑身力气。
“×!”
他呻吟着。
“糟了。”他心想。
“糟了。
“这么搞,不就和之前一样了吗?”
它拼命挣扎。
“啊……”它喊出了声。
包裹他的手的那东西一阵**。
他惊恐万分,撒腿就跑。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两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脚踝。
“×!”
他号叫着。
“——去死啊!”
他吼着。
“——去死啊!
“——去死啊!
“——去死啊!”
他挣扎着。
抓住他两侧脚踝的两只手在手腕处断开。
于是他抬脚去踢。
一通乱踢。
“好痛……”
它哀号道。
“好痛……
“好痛……
“好痛……”
他不管不顾。
觉得这种家伙死不足惜。
他拳打脚踢。
打得它逐渐变形。
那东西试图挤出什么东西。
是它。
他闭上眼睛。
却仍能看到。
无论逃往何方,它都近在眼前。
他为什么能看到?
周围明明是一片漆黑,为什么偏偏可以看到它?
出来了。
是个白色的东西。
那是一个雪白的婴儿,身上还带着血渍。
白得耀眼。
又出来一个东西。
是个黑色的东西。
通体乌黑,颜色不祥。
那是一个黑色的婴儿。
“……噫噫噫噫噫噫噫!”
他惨叫起来。
惨叫着想打那个黑婴儿。
“住手!”
女人说道。
“住手啊,别杀他……”
“别杀他……
“别杀他……”
声音刺入耳膜。
“别杀他……”
他醒了。
浑身是汗。
黏腻的冷汗。
“别杀他……”
女人的声音仍在他耳畔萦绕。
佐一郎下意识将手伸向一旁,摸索千绘的身体。
千绘却不在那里。
“在医院啊——”
他喃喃自语。
千绘被送去了熟识的医院,此刻应该正睡在病**。
**黏膜撕裂。
心理层面的创伤就更深了。
她亲眼看到公公羊太郎提着他的孙子——她的儿子加津雄被活活割下的头。
后来她还被羊太郎当众侵犯。
这是她毕生都无法愈合的伤。
此刻仍是夜晚。
天还未亮,佐一郎便醒了。
他又做了那个梦。
噩梦。
令人作呕的梦。
为何非要梦见那些他不愿回忆起来的事情?
——黑色婴儿。
光是想起那个婴儿的模样与哭声,他都会汗毛倒竖。
外界的空气悄然渗入房间。
昨夜守灵。
今天下葬。
加津雄和受雇而来的三名保镖身亡命殒。
另有七人身负重伤。
佐一郎好不容易才把消息压下来。
所幸宅院离周围的民宅够远,他还找来了相熟的医生。
心力衰竭——
佐一郎请医生开具了这样的死亡证明。
他没有让医生看到尸体的全貌。
因为加津雄脸颊上的肉被羊太郎啃过。
根本见不得人。
他只得设法掩住伤口,请医生查看。
断开的颈部也被重新接好,再用布盖住切口。
医生不过是简单检查了一下,确定加津雄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仅此而已。
葬礼仅有家人参加。
草草了事。
这就完了?
佐一郎没有眼泪。
心中唯有仇恨。
寒月翁——
佐一郎认定,幕后黑手就是他。
父亲羊太郎已成半个残废。
似是浑身上下疼痛不已。
难以忍受的痛苦,逼得羊太郎在睡梦中呻吟不止。
可恶的寒月翁。
佐一郎在黑暗中咬牙切齿。
他恍惚地仰望天花板。忽然,目光凝在了某一点上。
那里有什么东西。
黑色的、阴森可怖的东西。
它飘浮在空中。
不祥的瘴气,自天花板附近的空间股股涌来。
晦暗的,热烈的,饥饿——
他看到了。
只见一条黑狗飘浮在房间的空中,目不转睛地俯视着佐一郎。
“噫!”
佐一郎惨叫起来。
叫得声嘶力竭。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