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代的身体覆上龙王院弘的身体。
她用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嘴唇凑向他的左耳。
气息一阵阵扑向他的耳郭。
温热的玩意悄然裹住他的耳朵。他的耳朵被她含到口中。
她的舌头在动。
“要了我……”
多代含着他的半只耳朵说道。
“起开。”
龙王院弘低声说道。
“为什么……”多代将呢喃送到他耳中，“不喜欢吗？”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那是龙王院弘给自己立下的规则。
为了保护自己。
要想让心中的恶鬼保持凶猛，就不能沉溺于女人的肉体。
实在想要，就去侵犯。
以力量掠夺。
女人以这种方式相逼，他反而提不起劲。这与他心中对女体的渴望是两码事。
“我没那个兴致。”
龙王院弘推开她，直起身子，站了起来。
多代站在他面前，一丝不挂。
龙王院弘本想默默走开。
多代却挡住了他的去路，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火光下，龙王院弘正视那具**。
脸被晒得黝黑，胸口却白得出奇。尤其是**的曲线勾勒出的那一片，越是高处，肤色就越白。几近苍白。
她乌黑的眼眸注视着龙王院弘。
濡湿的嘴唇半张着，露出白牙与舌尖。
唯有那条舌头在半张的嘴中嚅动。
龙王院弘挣开多代的手。
“小便。”
说完便迈步走开。
这一回，多代没再动弹。
在多代的注视下，龙王院弘推开用树枝做成的房门。
来到屋外。
寒气瞬间笼罩全身。
质感宛如玻璃。
他原以为小屋内外的温度差不多，没想到屋外明显更冷。
萌生于体内的欲望热度，瞬间融入夜气。
风声在黑暗中鸣动。
却并非晃动树叶的声响。
风穿行于枯枝之间。
宛若透明的玻璃丝，在黑暗中轻轻缠上头顶的树枝。
出门，止步。
犹豫不过刹那。
龙王院弘的视线在黑暗中四处游走。
最后落在他的右手边。
因为龙王院弘方才听见——寒月翁走出小屋后，微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了那个方向。
他迈开步子。
朝着怀抱小茂的寒月翁有可能去的方向。
如果他还睡着，断然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可要是继续留在小屋里，怕是会被多代烦死。
所以他才出来躲清静。
驱使他走出小屋的心绪中，还包括对寒月翁带着小茂离开一事的好奇。但他并非抱着明确的决心选择了外出。
不过跨出房门时，他已不再摇摆，打定了主意。
龙王院弘走在这片榉树林中。
不知不觉中，他抹去了自己的存在感，蹑手蹑脚。
仅有的光源，便是微弱的月光。
没走多远，便有亮光映入眼帘。
带着火色。
一团橙色的火焰，正在前方的树丛后微微摇曳。
约莫十米开外。
龙王院弘的心脏悄然收缩。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调整呼吸的节奏。
双方还离得很远。即便寒月翁就在那团火附近，也不至于察觉到他的存在。
如果寒月翁料到龙王院弘会来，从一开始就集中注意力探察小屋所在的方向，那就得另当别论了。但他若有其他事情要忙，恐怕就顾不上警戒四周了。
龙王院弘隐去周身气场，在黑暗中缓缓向左移动。
这是为了从不同于小屋方向的另一个方向接近火焰。
“五米便是极限”——龙王院弘心想。
再近怕是不妙。
因为他还不清楚寒月翁的底细。
如果双方的距离不足五米，无论他如何努力抹去自己的存在感，被察觉的风险都会陡增。
他缓缓靠近。
低沉的声音传到耳中。
分明是寒月翁的声音。
“麦努嗯图……“麦努嗯图……
“哦嗯噫德哑库德哑……
“啊哑咩咔嘻那……
“噢呜……
“哇噶喏噜哦嗯叩托……
“哪噜哪噜哪噜……
“噢呜……
“麦努嗯图……”
——什么玩意？
龙王院弘顿感背脊发凉。
那是某种诅咒。
他听不懂那些话。
似在诵读经文，其节奏却不同于龙王院弘听过的任何一种经文。
低声穿透血肉，潜入骨髓。
龙王院弘只觉得那声音仿佛幻化成了身披黑鳞的小蛇，在他体内爬行。滑溜溜的东西缠上骨头，叫人毛骨悚然……
一群不祥的小蛇，正在他的肚肠中蠢动。
听着像日语，却又好像不是日语。
——异国的诅咒？
龙王院弘又挪了几步。
躲在一棵榉树后面，望向火光的来处。
诡谲的景象映入眼帘。
寒月翁坐在火堆前。
席地而坐。
小茂则横躺在火堆一侧的地上。
盘腿坐着的寒月翁略微伸出右手，将手举在火焰上方，左摇右摆。
“麦努嗯图……
“麦努嗯图……
“哦嗯噫德哑库德哑……
“啊哑咩咔嘻那……
“噢呒……”
手的动作，契合声音的节奏。
火光阵阵舞动，仿佛在配合手的摆动。
龙王院弘从侧面目睹了这一幕。
他的眼前便是寒月翁的左侧。
“呃……”
龙王院弘将险些呼出的气咽到肚里。
他的目光落在了平躺的小茂的嘴上。
男孩半张的嘴上，分明闪动着一小团绿色的火焰。
那并非现实维度的火焰。
而是常人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妖火。
龙王院弘若稍有松懈，那也是看不到的。
某种东西的气场正从小茂体内冉冉升起。
气场化出的火焰，正随着寒月翁的声音摇摆不定。
那火焰乍看没有固定的形状，却似乎勾勒出了某种轮廓。
目不转睛地看着，便会发现那摇曳的火焰会转瞬间呈现出某种形状。
——兽头。
龙王院弘将目光移向寒月翁。
从刚才开始，寒月翁一直稳坐不动，念诵咒语。
浑身上下，只有嘴唇和右手在动。
不同于寒气的东西，潜藏于夜色之中。
仿佛有无数肉眼看不见的蛛丝在大气中飘**。
蛛丝似乎正围绕着火焰，慢慢打旋。
——这个寒月翁，究竟是何方神圣？
龙王院弘呼出一小口气。
突然间——
寒月翁的音调陡然一变。
只见他支起右膝。
嗓音变高。
“啊哑咩咔嘻那……
“噢呜……
“哇噶喏噜哦嗯叩托……”
就在那一刹那——
在小茂半张的嘴唇上闪动的绿色火焰碎成无数根绿色细针，烟消云散。
轰！
寒月翁面前的火焰仿佛爆开了一般，猛然膨胀。
几乎将他的身体完全笼罩。
“应！”
寒月翁喊了一声，将双手举到焰头上方。
只见那双手罩住了瞬间鼓起的火团，将它推回到原来的大小。
小茂的身体阵阵抽搐。
“呼……”
寒月翁长出一口气。
在恢复原状的火前站了起来。
“喂。”
他低声喊道。
眼睛仍盯着火光。
“还不出来？”
原来，他是在跟龙王院弘说话。
龙王院弘缓缓从树后走出来，迈向寒月翁。
停在他身边。
“你看到了？”
寒月翁说道。
“抱歉，不是故意的。但我承认，我确实是有些好奇。”
龙王院弘话音刚落，寒月翁便转头看了过来。
这时，龙王院弘背后传来了人行走的动静。
但他并没有转身。
因为他知道是谁站在了他身后。
多代跟来了。
他就这样被寒月翁和多代夹在了中间。
全身紧绷。
他的身体已做好充分的准备，寒月翁或多代稍有动作，他便能立即应对。
“唉，让多代别动行吗？我这人胆小，她要是再靠近些，天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龙王院弘如此说道。
“放心，她听得见你说话。”
寒月翁回答。
先动的反而是龙王院弘。
他悄无声息地向左挪去。
动作不快不慢。
只为争取一个能同时看到寒月翁和多代的站位。
在合适的位置立定后，龙王院弘便锁定了分别位于视野左右两端的二人。
多代已经穿上了长裤和毛衣。
“莫慌。”
寒月翁说道。
“都说了，我这人胆子小。”
龙王院弘回答。
寒月翁嘴角略勾，微微一笑。
龙王院弘的站位离小茂很近。
比寒月翁和多代都近。
无论那两人发起怎样的攻击，龙王院弘身体的一部分都能先于他们触及小茂。
这意味着小茂已然沦为龙王院弘的半个人质。
方才的移动，也有这一层深意。
“莫慌”——寒月翁明白龙王院弘的用意，所以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可是被多代逼急了，逃了出来，顺势走到了这儿？”
寒月翁说道。
“差不多吧。”
“呵呵。”
“我之前确实答应过你不问的，但看到这番景象，我就想反悔了。”
“嚯……”
“你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
“看着像在施展某种不太正经的诅咒。”
“差不多吧。”
寒月翁套用了龙王院弘方才的回答。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搞这种东西——”
“第一次见？”
“是啊。不过像你这般行事古怪的老头，我在别处倒也见过。”
龙王院弘如此说道。
他想起了在小田原的风祭见过的那位——圆空山的真壁云斋。
眼前这位寒月翁的气场，与云斋有几分相似。
相似归相似，寒月翁的气场却要阴邪不祥得多。
“毕竟我一直都信奉现实主义。”
“学过某种体术？”
面对寒月翁的问题，龙王院弘淡淡一笑。
“还挺像……”
他心想。
这话说的是寒月翁和他师父宇名月典善。
真壁云斋的气质，加一点典善的邪气，恰好就是寒月翁周身的气场。
“不——”
龙王院弘转念一想。
不能以自己认识的人为参照物去理解这个寒月翁，这样很危险。
因为寒月翁不是云斋，也不是典善。
不过——
他确实很想让这位寒月翁和自己的师父宇名月典善见上一面。
这个念头让他的嘴角又勾起了几分。
师父所追求的是肉体的现实主义。
自己的躯体能在多大程度上化作性能强大的武器——这便是师父探究的命题。
在师父看来，人的意识和精神，也是躯体的一部分。
看着龙王院弘的寒月翁也再次轻轻勾唇。仿佛有一只小虫爬过他的嘴角，令他的嘴唇因瘙痒而**。
“诅咒有诅咒的原理。诅咒也建立在诅咒维度的现实主义的积累之上。”
寒月翁说道。
“哦。”
龙王院弘略微压低重心。
微笑仍贴在唇上。
“刚才那东西是怎么回事？”
龙王院弘问道。
“刚才那东西？”
“我看见那个从小茂的嘴里冒出来的东西飘飞四散。”
“你能看见？”
“火在那一刹那蹿了起来。感觉像有人从某处以你所谓的‘诅咒维度的现实主义’发动了攻击。”
“嚯……”
“你是不是接下了那拨攻击，还还以颜色了？”
“呵呵。”
寒月翁微微一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王院弘问道。
在他看来，篝火两头的两股力量似乎在那一刻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刹那间，篝火内部生出了一条通道，而寒月翁接下了沿通道传来的力量。
“看来对方也找了我这样的人帮忙。”
“……”
“那股力量非比寻常——”
“……”
“而且在互推时，我能感觉到他尚有充足的余力。”
“你不是也留了余力吗？我感觉你还没‘动真格’。”
“好似岩石。”
“岩石？”
“嗯。说‘山’许是夸张了些。但我当时确实有种感觉，仿佛有一块巨岩从火中被推了出来。”
“呵。”
“这次的对手，怕是不像之前那些那么好对付了。”
寒月翁喃喃自语。
巨岩——寒月翁如此形容那股力量时，某人的脸庞立时浮现在龙王院弘的脑海中。
“你走吧。”
寒月翁对龙王院弘说道。
“走？”
“你看到的太多了。都怪我对你一时兴起，留你住下。是时候让你走了。”
“刚才我光顾着说自己胆子小了，还漏了一件事。”
龙王院弘说道。
“哦？”
“我不太喜欢被人指挥。”
“嚯……”
寒月翁眯起眼睛。
“不瞒你说，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狗。”
“狗？”
“初遇你那晚，我看到一条狗跑过某座宅邸的墙头。”
“哦。”
“我看着它轻飘飘地跳下院墙，瞬间消失不见，仿佛没有实体的虚影。”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一条真狗追着跑了。之后那次也与狗有关。”
“呵呵……”
“小茂。”
“小茂怎么了？”
“小茂不是也在找狗吗？一条叫黑伏的狗——”
“你觉得这两件事有关？”
“有也不足为奇。”
“你确实该走了。”
某种硬物缓缓填满寒月翁的身躯。
“别急啊，我看到的不止这些。”
“什么？！”
“事关方才被你比喻成‘巨岩’的力量。搞不好……我见过那股力量的主人。”
“嚯……”
寒月翁话音刚落，龙王院弘左侧便有低吟传来。
是小茂的声音。
“黑伏……”
小茂轻唤那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