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模糊之中,她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聽到有人呼喚她,用一種她十分熟悉的聲音:“看到我,回應我。”
這聲音有種令她親近之感,風兒恍惚在意念之中呼應:“是你?”
“是我,我就是熒惑之力。”
風兒默然,她已經不再對這股力量感到陌生,隻因為自己,就是唯一可以困住熒惑之力的熒惑珠。
“你已經匯聚所有力量成為一體,如今還想要怎樣?”
“還不夠!”
“你想要我這具身體?”
“你若答應,我們可以共同分享這個身體,我已經累了,不想再尋找新的軀體,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借給你力量,讓你變成三界最強大的存在!”
熒惑之力的話語的確對她十分有**力,可誰知道一旦將身體借給它,到底會發生什麽事。
風兒緩緩搖頭。
熒惑之力不肯罷休,紅色迷障層層翻滾,不斷湧動:“你害怕了?你怕你掌控了力量,卻沒有勇氣去報仇?你忘了被那神尊所傷,也忘了昊鳳、雲幽加害,更加忘了昊辛對你們的追殺嗎?”
“你忘了你流的血,也忘記了你關心的人流的血和淚。”
風兒堅持道:“我沒有忘,我隻是不會相信你。我會報仇,但是會用我自己的力量。”
“憑借你那麽一點力量,想要報仇要等到什麽時候,幾千年後,幾萬年後?你什麽都做不到,你的劍法很好,但你沒有力量,我借給你力量,你將變得戰無不勝!我們本為一體,我的力量就是你的!”
風兒思慮一會兒,最後仍是堅定道:“不,青訣同我說過,你雖然強大,但是是天地煞氣所生,飽含無邊殺意。你想用我的身體,無非是想讓我幫你殺人。實話告訴你,這不可能!”
她說完這些,滿心以為既然斷然拒絕,熒惑之力會似往常那般自行退去,讓她安然醒來,誰知這一回那紅色屏障不依不饒,竟是將她整個阻攔在屏障一邊,不肯放她離開。
風兒道:“怎麽,你還想如何?”
紅色迷障波瀾起伏:“風兒!我們同生共死,本來就是一體。你自生靈智之後,總是忘記我們誕生時的初衷。被封印的時候,難道我們不是心心念念想要離開嗎?為何今日終於重獲自由,而我又匯聚成一體,你卻反而背棄初衷。”
風兒歎氣,坦誠道:“你也知道我如今有了靈智,我本來隻是個普普通通的珠子,有了靈智和肉身,也隻想過普普通通的日子。可你不讓我過這樣的日子,這天下也不同意我的想法,不讓我安生,難道我想要的東西,非要被你們所決定嗎?”
“你還惦記著青訣?”
“我沒有。”
“你定是被他迷惑了,所以才如此軟弱!”熒惑之力似乎十分激動,風兒眼前全都是那片刺眼的紅色,耳中轟隆巨響,是它層層疊疊的聲音無窮無盡:“隻因為我們是煞氣所化,從出生起就被覬覦!被封印!這天地的力量為何不能被打破!我們難道不是天地所生!為何卻被排斥!你為什麽要忘記我們的痛苦!為什麽一直不肯答應我!”
風兒聽得難受,此刻卻無從逃離,她既然出不去,索性抱住膝蓋,蹲坐在紅色屏障邊緣,依靠著它,卻不再回應它。
那股力量翻騰不休,許久才靜寂下來。風兒靜靜地守著它,她知道事到如今,她更加不能一意孤行,輕易放這股力量出去。
即便她知道自己和師父仍然在被追殺,可她也不敢忘記青訣的叮囑。
熒惑之力有顛覆天地的偉力,一旦讓它獲得自由,這世上將沒有什麽能夠攔得住它!
許久之後,熒惑之力似乎才終於肯停止它的抗爭。它的聲音仍然十分憤怒,咆哮道:“你總有一天會後悔!”
“等你失去一切的時候就會知道自己錯得多麽離譜!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什麽東西值得你留戀,你應該舍棄一切的,那些軟弱的感情隻會拖累你,將你拉入深淵!”
“和你共生一體,難道我不是早就在深淵裏了嗎。”風兒靜靜回它一句。
那紅色屏障陡然沉寂,風兒腦海中一鬆,瞬間陷入黑甜睡眠。
這一覺並沒有做夢,仿佛隻是閉上眼,甚至偶爾還能思考。她知道自己很安全,有繁玉保護著她,她暫時不會出什麽問題。
至於小繁玉……
在風兒恢複全部記憶的時候,便已經記起了所有。她明白過來繁玉也應當是如青訣一般,不知借助什麽力量穿越時空而來,隻是令人難過的是,他穿越之後雖然見到親生父母,卻因為種種原因無法與他們相認。
畢竟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繁玉或許不想因為個人的情感導致什麽變故,難怪他總是時不時跑來小院找她,大概也是想力所能及地靠母親近一些吧。
風兒心中有了明悟,想到繁玉為自己付出的犧牲,心中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可她很快就再也沒能思考下去,沉入更深的睡眠之中。
很久之後,她似乎聽到一陣笛聲。
風兒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了。這個夢境簡單而又樸素,是她最熟悉的日子,決眉捉妖回來,教她習字,教她練武,給她縫補衣裙。
風兒朝著決眉靠過去,看著她露出笑顏,從腰間拿出一支玉笛,湊到唇畔。
決眉的笛子吹得很好聽,風兒最喜歡的就是依偎在她身邊聽她吹笛。可近些年來,決眉很少再吹笛子了,她說這笛子是一段仙骨所化,而她每每看到這根仙骨,都會想起不好的往事。
夢中的決眉沒有露出憂傷的神色,相反,她始終帶著笑意,溫柔美麗。
風兒莫名便想要哭出來,想要同師父訴苦,自己離開她之後,多麽害怕,多麽想要她在身旁陪伴。
“師父,我們何時才能再見?”
決眉沒有說話,任由風兒怎麽詢問,都保持著笑容看著她。
風兒想起繁玉來,嗚咽道:“師父還記得我說過的那個捉妖師朋友嗎?想不到他竟然就是長大的繁玉,等再見到師父,我叫他過來見你好不好?”
決眉點點頭,似是十分欣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臉頰。
她的手指冰冷,似是冰塊一般,凍得風兒打了個哆嗦。她頭腦忽然一片清明,所有畫麵從眼前褪去,重新剩下一片黑暗。
風兒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不遠處的一盞燭火。
微風吹拂,燭火輕輕搖擺,繁玉正抱著一個和他長得極像的小娃娃,坐在桌旁望著她。
“這孩子怎麽如此難伺候。”
風兒和繁玉兩人湊在一處,盯著不肯好好喝奶的小繁玉,繁玉雙手僵硬,麵色不善地望著“自己”。
這種感覺尤為奇特,就連一向豁達的繁玉也沒辦法適應,幾次想要試著將小嬰兒塞回給風兒,結果小娃娃一咧嘴,他就不敢再動彈。
如今兩人所在的地方,是個偏僻小漁村。漁村靠近海岸,時時受海妖侵擾,早就敗落不堪,不少房屋都空空****,被人遺棄。
村子裏幾乎不剩幾戶人家,隻有幾個老人,還有寡婦孤兒抱團維生,見外人進村,都不敢出門,大半天過去之後,見外人並不像是歹人,才敢照常活動。
風兒醒來時已是中午,肚子餓得咕咕直響,她都餓成這樣,想來小繁玉也必定餓得厲害,幸好繁玉還知道照顧小嬰兒,去村外鎮上買了羊奶,給小繁玉當做口糧。
同村裏幾個老人交流一番,說明會在此地借住盤桓,那些老人見他們是對年輕男女,又帶了個孩子,還以為這是逃出家的小夫妻,帶著孩子流落至此。
繁玉並沒有解釋,他們如今的身份,不好對旁人說太多,誤會就誤會吧。如今這亂世妖類橫行,如他們一般流落異鄉的人並不少見。那些老人也懂得不深問他人身世的道理,表示這村子裏的廢屋隨他們挑選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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