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何等細心,惡性猜想逐次浮上心頭,一環扣一環,離目的地越近,那環扣在他心頭的力度也便越狠,越窒息。
原該笑意盈盈的重逢之旅,頓時蒙上無數愁緒。
按原本計劃,江停會有很多話要講,講他為何回來,又講他為何敢回來見徐則。
方才與徐喬的通話,簡短又詭異,他根本沒這個機會開口。
現在想想,那時徐喬不同尋常的表現怕不是就為現如今的不祥埋下了種子。
如果隻是因為聽見他的聲音激動,何至緘默至此?
各式各樣猜想在路虎於醫院停車場頓足之時,終於有了定論。
江停恍若行屍走肉,由徐喬領著,穿過白大褂,穿過輪椅群,再穿過無數愁苦麵容,到了拘囚徐則的病房前。
徐喬拍拍他的肩膀,聲音放得很低,“進去吧,他看見你一定很開心。”
開心......嗎?
江停不確定,徐則見到他會不會開心,他隻知道,他並不想在這裏與徐則重逢。
近鄉情怯,他的鄉生病了,任何有關思念的舉動都顯得不合時宜。
還未互訴衷腸,便要先斷腸。
江停在門口做了許久心理建設,才敢推門而入。
......
夕陽打在**,熟睡之人是瑣碎斑駁的竹影,瘦的令人發指。
記憶中那個愛跑愛跳,飯量大到能吞下一隻牛的徐則徹底成了過去式,江停忽然不敢深呼吸,他怕他任何一句克製不住的哀歎都能把他的鄉吹走。
......
徐則很久沒睡過這麽好的午覺了,好到他甚至做起了久違美夢。
有個人曾對他說過,說夢和家庭狀況一樣,不能輕易對人托出,不然,容易失靈。
黃粱一夢會失靈,人之肉體也會。
過了好些會,徐則才意識到,房裏多出來一個人。
他看不仔細那人身影,雙眸亦不能複刻那人模糊身形,窗簾不知被誰拉上,將屋子罩得密不透風,奈何,普魯斯特效應太過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