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滿寵的話,荀彧並未露出什麽驚異的表情,隻是默默地揮動一下袍袖,讓周圍的侍從都站開。滿寵沒有囉唆,直接切入了主題:“若這個小宦官是被活活燒死,死前必然被濃煙所迫,大口大口喘息,屍體的嘴應該是張開的。何況他四肢攤開,與被燒死的活人四肢蜷縮大不相同。這隻有一種可能:死者是死後才被放置在寢殿內的。”
荀彧慢慢捋著胡須:“伯寧你倒真是觀察入微。”
“我親自試過。”滿寵輕描淡寫地回答道,他知道荀彧不喜歡這個話題,很快就回到正題,“我剛才還檢查了死者的**,什麽都沒有摸到,切得幹幹淨淨——事實上,依宮裏的規矩,宦官隻需除去陽鋒,卻不必連兩枚腎囊也切掉。”聽到這裏,荀彧終於有些動容。“死者絕不是唐姬的侍從,而是另外一個人,一個我們應該很熟悉的人。所以陛下才會不惜在寢殿點起一把火,毀屍滅跡——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不知道陛下大費周章把他弄進宮後弄死的用意為何。”滿寵難得地沉吟了一下,才繼續說道,“總之,這場火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麽東西。”
荀彧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滿寵的話很正確,他自己也有類似的疑問,可他並不喜歡這種把天子當作敵手的感覺。作為曹公最信賴的幕僚和朝廷的尚書令,他始終被這種矛盾困擾著。
“我需要覲見陛下,為禁中失火請罪。”滿寵說道。
荀彧看了他一眼,知道這家夥的目的絕非如此。他雙肩微微沉了沉,喟歎一聲:“好吧,你隨我去,別亂說話。”
按照儀製,滿寵隻是個秩千石的縣令,若無詔見,是不能單獨覲見天子的。須有尚書令這種等級的官員帶領,方才名正言順。即便是在漢室衰微如是的許都,這些規矩還是被一絲不苟地執行著,仿佛皇家最後一塊維持尊嚴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