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帝国

十二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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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岸尚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楚河和潘家钟心里踏实一些。

黑夜再次来临,潘家钟不停的给部下安排黎明偷袭的计划,楚河却在营房里睡觉,潘家钟知道,楚河为了两个孩子,在积聚精力,放手一搏。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潘家钟和楚河各自带着部下,慢慢向木先生的据点前行。楚河走正面,潘家钟绕后方。一个半小时候,楚河走到木先生据点的附近,距离岗哨只有十几步远,连岗哨的日本军人哼着樱花小调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楚。

木先生地位虽然很高,但他是情报人员,而非指挥军队的军官。看来日军在西方印度那边的战事吃紧,军方已经顾不上木先生。现在这个据点就在一个小小的山头上,营房顺着山势而建,前后都是道路,左右两边,一边是茫茫的森林,另一边是怒江的一条支流。

楚河开始等,和多年前自己和潘家钟出生入死不同,现在他对自己的安危并不在意,他心里焦急的是行书和行画两个孩子到底是生是死。

楚河眼睛一直盯着木先生据点高处的岗哨,时间一点点流逝,楚河在计算距离天亮还有多少时间,也在计算潘家钟现在应该已经穿越过森林,摸近了据点的高处。楚河心里在慢慢数数,他从五十开始数,慢慢数到一的时候,就大致应该是潘家钟发动攻击的时候。数到一了,什么动静都没有。楚河心里在想,潘家钟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在思考对策,据点最高处的岗哨红光一闪,紧接着一声爆炸的声音传来。楚河心情激动,潘家钟端掉了据点高处的岗哨,然后又是一阵连续的枪击声和爆炸声。楚河仔细听着,连续的机枪声停止,这说明,潘家钟又把岗哨旁的火力点也给端掉。

按照计划,现在楚河面前的岗哨应该会开始慌乱,去支援后方,然后楚河就从据点的正面发动攻击。可是楚河看到岗哨上的日本军人不仅没有跑向据点的高处,反而来了一支小部队,在据点正面部署防守。

“怎么办?”跟着楚河的部下问道。

“先等。”楚河说道。

“怎么等?”部下焦急起来,“当家的在上面打起来,我们该动手了,说好了两下夹击的。”

“再等等。”楚河冷静地说道,“我不信日本人能这么沉得住气。”

山头上的枪炮声愈响愈烈,日本人开始在据点里慌乱的呼喊,据点正面的日本军人慢慢呆不住了,他们不停地用探照灯扫视楚河这边,楚河带领的众人掩藏在树林里。楚河下了命令,悄悄后退到树林更深一点的地方。

部下还没明白楚河到底要干什么,就看到一队日本人已经从据点里走出来,仔细查看据点前方的树林。当他们走到刚才楚河等人隐藏的位置,终于放弃了警觉。然后吆喝几声,据点正面的守备军人飞快的搬动重武器,向山头方向过去。搜索他们的日本人,也反过身,向着山头奔跑。

楚河对着部下喊道:“就是现在。”

部下纷纷向着那队人马开枪,不一会的功夫,就撂倒这些人。那些搬动辎重的日本兵,想调转机枪,部署阵地的时候,楚河和众人已经奔袭到了他们的面前,重武器在近距离失去了作用,楚河的带领的部下和这些日本人开始短兵相接。日本兵的拼刺功夫很凶猛,但他们面对的不是积弱已久的国民党军队,而是生下来就在刀口上舔血,在树林里打过无数仗的潘家武装。日本兵虽然勇猛,但潘家钟的部下也毫不逊色,当面对面肉搏的时候,日本兵身材矮小的弱势就显现出来。他们靠的是精神坚韧和集团作战的优势,在战场上获得胜利,在这种无组织的遭遇战中,当他们遇到了更加凶狠,个体更加强悍的对手的时候,日本兵才发现,他们其实并不是从前那么厉害。当他们的心理优势一旦丧失,楚河与部下的信心大增,把从前对日本人的惧怕远远丢开,甚至有了不过如此的想法。

山头上的潘家钟部队也是如此,他们居高临下,打得更加得心应手。

潘楚二人带着部下,在据点一上一下,夹攻木先生的军队,打得一塌糊涂,日本人被挤在山坡营房的中间。在黑夜里开始溃败。情况越来越好。楚河在思考怎么去寻找自己的子女了。

可是楚河估计的太顺利,他马上发现日本人的军队在混乱中慢慢开始有了条理,他们的人数本就比楚潘二人要多,现在他们开始清醒,指挥者已经看出了攻击自己武装的情况。潘家钟的战斗指挥熟稔,而楚河没有什么打仗的经验,带领的人马较为散乱,日本人敏锐的发现了这点,于是把火力集中到楚河这边的方向。楚河对面的日本人开始组织反攻,而且火力加强。楚河的优势开始被逆转。看来日本人已经恢复了他们平日里的战斗状态,现在他们也审时踱度,后面抵抗来自山头的潘家钟,前方集中向着楚河突破。楚河的部下开始伤亡的厉害。

楚河毕竟没有打过这么正规的战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看日本人就要冲过自己的阵地,如果自己退却了,日本人调整的空间就更大,就能依靠武器的精良和人数优势分头击破自己和潘家钟。楚河出了咬牙坚持,也无法可想。

就在这个时候,楚河看到日本人阵地里响起了连续的炮击声,那些迫击炮是从自己身后发射的。楚河回头望去,看到一大股正规军正在朝着交战的地方行进。天色开始蒙蒙亮了,楚河看到,这些军人的先发小队,已经跑到和自己平齐的位置,楚河看到后,发现这些军人,是国民政府军。他们也渡过了怒江,过来加入战斗。

楚河这边阵地来了援军,日本人也无法回头进攻潘家钟的方向,只能向着怒江的支流跑去,当他们全部跑到岸边,却发现河流上的船只已经被人占据,日本人继续欢呼着跑向船只,那些船只上有小型的舰炮,他们上去后,可攻可守。当他们跑上河滩,那些炮舰突然向日本人开始轰击,站在河滩上的日本人懵了,留在河滩上,无路可逃。

楚河和潘家钟已经汇合,与国民军队分三路逼向日本人,日本人看到河流上的船只已经反水,只能再河滩上任人宰割。

潘家钟对着楚河笑道:“岸尚,岸尚。。。。。。”

事情已经很明白,岸尚是真的要对付日本人,日本人在河流上的武装船只,能被不声不响的占据,除了日本人一直没有防备的岸尚军队,还能有谁。

日本军人已经到了绝境,大势已去,多半军人都不愿意投降,在楚河和潘家钟的逼近下,纷纷投河,还有一部分在河滩上自杀。当楚潘二人把最后的日本人围住之后,发现他们都是一些身受重伤的军人。这些日本军人连寻死的能力都没有。潘家钟皱着眉头,对楚河说道:“他们能打败半个中国,占领缅甸南部,不是靠侥幸得来。”

楚河顾不得这些感慨,在日本军人中搜寻行书和行画,还有木先生。

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他们的踪迹,正当楚河焦急不已,内心慌乱,就看到远处河边一条小船正在慢慢向河心移动。

“是我们的人吗?”潘家钟立即发现了这个蹊跷。

部下都纷纷向着那条船呼喊,要这条船上的人靠岸。可是船只不为所动,继续划向河心。战船上岸尚的武装也发现了这条小船。战船的炮舰已经在瞄准这条小船。

木先生出现在了那条小船上,看向河滩上的楚潘二人。

潘家钟恨恨说道:“他还是趁我们不备,偷偷跑上船。”

战船上也站出一个人来,楚河和潘家钟非常意外,这就是岸尚将军。岸尚在战船上对着潘家钟用缅语喊道:“现在你们该相信我了吧。”

潘家钟当然相信,岸尚是真的把自己所有能控制的人马都带到这里,又谋划了这个计划,就是为了一举把木先生给逼死。他和木先生交往已久,现在要脱离日本人的控制,当然要除掉木先生,让自己有个清白的身份,可以推测,他已经和盟军方面私下有联络。否则怒江东边的政府军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岸尚对着潘家钟继续喊道:“潘,印度那边开始进攻,我们是时候对付日本人了。”

木先生在小船上看见楚潘二人朝着自己奔过来,小船在岸尚战船的威胁下,终于停下来,楚河看的很清楚,对着木先生喊道:“我的儿女呢?在哪里?”

木先生知道大势已去,没有回答楚河。

楚河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边木先生又用缅语对着岸尚喊话,“我们曾经都是坐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央求我的吗,我们帮你赶走了英国人,现在你缺背叛了我们的约定。”

岸尚不说话,楚河看见战船上的舰炮正在慢慢调整,潘家钟对着岸尚那边喊道:“别开火。”

楚河继续对着木先生喊:“我儿子女儿到底在哪里?”

木先生用手指了岸边的一个方向,木船突然一震,木先生的身体倒在船板上。

岸尚哪里会听从潘家钟,第一发炮弹就击中了木先生的小船。小船的船尾被炸的稀烂。

楚河急了,对着岸尚那边不停摆手。岸尚根本不看在眼里,第二发炮弹击中了小船,小船在楚河的视线里四分五裂,楚河跑到木先生刚才指引的位置,跪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上不停摸索身体瑟瑟发抖。

潘家钟看着楚河失魂落魄,连忙让人去帮助楚河,顾不上岸尚和国民政府军的军人齐声欢呼。

岸尚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木先生,国民政府军在缅甸东部第一次占了上风,部下们在战场上收拾残局,三股势力的头脑走到一起。岸尚高兴的把潘家钟紧紧抱住,政府军那边的一个军官也走过来和岸尚握手。

楚河仍旧在岸边一个又一个地翻看身材矮小的尸体,内心里翻江倒海:这是报应么,这是报应么。。。。。。

楚河心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第一次开始向神明忏悔,回首自己这一生,发迹后,的确对自己的仇人赶尽杀绝,刻薄寡恩,到现在是老天爷在惩罚自己了吗。楚河的心脏一阵阵悸动,嘴里喃喃说着:求你了,求你了。

一个弱小的人影,慢慢从河水里走上来,楚河看见了那个人,眼睛忍不住流下泪来。那人竟然是楚行画。楚行画走到父亲的身旁,呜咽着说着:“哥哥不听我的,哥哥不肯跟我跳下去逃跑。。。。。。哥哥说他不会游泳。。。。。。”

楚河不停的在河滩上搜寻楚行书的下落,可是没有任何收获,到了晚间,楚河和潘家钟接受了现实,楚行书一定是在战斗中,跌入水中,被江水不知道冲到什么地方。他们安排水性好的部下在河流里摸索,也没有结果。楚河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夜看着江水无话,到了早晨,楚河对着潘家钟说道:“回吧。”

潘家钟说道:“也好,我我们先走,留下十几个人继续找行书的下落。”

楚河知道这么做也是徒劳,只能留下一点点希望而已。

潘家钟与楚河回到了据点,潘家家眷和陈淑和望眼欲穿,陈淑和看到只有楚河和楚行画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体瘫软在地。

翌日,楚河向潘家钟告辞,“我家人就托付给你,我去西边,找政府军去。”

潘家钟看见楚河的脸色平静如水,忍不住问道:“你回来吗?”

楚河苦笑着说道:“老天爷不让我安安心心的过下半辈子,你也一样。”

潘家钟知道楚河这句话的意思,吩咐部下拿过酒碗,与楚河各自一饮而尽。

楚河临走前,仍旧没有跟妻子陈淑和道别,他并没有原谅妻子的父亲,这个仇恨,到了现在也无法在他的心里化解。但是他把楚行画带到了山坡上,指着夕阳,慢慢的对楚行画说:“我们家族的成员有个特殊的本领。我们能看透石头,这也是曾祖父和之所以能赌石发家的缘由。”

楚行画回答:“我可看不见。”

楚河摸了摸楚行画的头发,然后把楚行画搂在怀里。

楚河走后,陈淑和找到潘家钟,“送我们回去吧。”

看着陈淑和的神情,潘家钟明白楚河一定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妻子,楚河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当然不会与日本人干休,只是这次和以往不同,楚河把自己也也当做了仇人——害死自己儿子的仇人。

陈淑和在潘家钟的保护下,到了老街,打算休整两天,再继续上路。陈淑和带着女儿在街上购买一些日用杂物在路上使用,楚行画曾听刘志云说起,老街是父亲帮助刘志云报复杀父仇人的地方,刘志云从那时候开始就,死心塌地地跟着父亲。

陈淑和把东西购置齐备,带着楚行画往驿所走,看见路上很多衣不蔽体的流浪者,这些人都是拜战争所赐,流离失所。陈淑和突然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站在街边,那个人是一个少年,陈淑和对着楚行画喊道:“这不是你哥哥吗?他跑到这里来了。老天爷真是有眼!”

楚行画也看过去,那少年的身高和体态就是哥哥楚行书的模样,也是一阵惊喜。看着母亲跑到他身边,可是那少年看着陈淑和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陈淑和把他脸上的污迹擦拭干净,才发现,这少年并不是自己的儿子。陈淑和失望之极,站起身来,慢慢离开。

那个少年,突然拉住陈淑和,眼泪汪汪的看着陈淑和,一言不发,就这么流露着央求的眼神,看着她。陈淑和看着街边到处都是流浪的儿童和妇孺,狠了狠心,从身上掏了一块银元,递给那个少年。然后带着楚行画离开。楚行画也看到了那个少年不是哥哥,虽然猛然看起来非常相似。

陈淑和回到驿所,暗自抹泪,楚行画反要过来安慰母亲。陈淑和泣声说道:“如果你哥哥没死,是不是也会这样在街头流浪,无依无靠。。。。。。。可是也总比死了强。”

到了夜间,陈淑和正打算梳洗休息,听到潘家钟正在门口大声呼喝,就走到门口去看个究竟。看到潘家钟正在驱赶睡在驿所门口的乞丐,其中一个乞丐直愣愣地站在门口,无论潘家钟怎么喝骂,就是不动。陈淑和走进了,借着潘家钟手上的马灯,看清楚这个乞丐,就是白日里遇到的那个少年。那少年得了陈淑和的恩惠,竟然慢慢的跟着她们到了驿所。

陈淑和心软了,对着那个乞丐说道:“我给你的钱呢,你怎么不买吃的。”

那少年从怀里摸索半天,终于拿出一个东西出来,摊开手,正是陈淑和给他的银元。

“我当你儿子好吗?”那少年说道,“我听到你对着我喊行书,是不是你儿子的名字。”

“你亲人呢?”陈淑和问道。

“都死了。”少年回答,“我妈也病死了。”

陈淑和再也无法拒绝这个可怜身世的少年,将他带进屋内,招呼下人帮他洗漱。当一个干净整洁的少年站在陈淑和面前,陈淑和心里就下了决定,对着楚行画说道:“从今往后,他就当你的哥哥吧。”

楚行画对着那少年说道:“我哥哥什么都听我的,你以后也会听我的吗?”

少年连忙点头。

陈淑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犹豫一会,说道:“我叫杨淮安。”

楚行画询问杨淮安,“你的家人是怎么死的。”

“打仗。”杨淮安回答,“我爹和伯伯一家都死了。”

潘家钟得知陈淑和收留了这个叫杨淮安的乞丐,专门来看了看陈淑和义子,脸色狐疑不定。

陈淑和知道潘家钟心里的芥蒂,对潘家钟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恩怨,这孩子我要定了。”

潘家钟笑了笑,“缅甸姓杨的汉人多了去,未必就是我的仇家,如果他真的是杨家后人,你跟他说,他长大后,想要报仇,我等着他。”

“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记性。”陈淑和说道:“山河就是太放不下,我不想我们的后人跟他一样。”

潘家钟英雄一世,那里会把一个小孩放在心上,也就不再计较。

潘家钟与陈淑和等人一路平安到达云南。刘志云听到消息,马上到腾冲与陈淑和母女汇合,然后辞了潘家钟到昆明安顿好母女二人,等着战事结束。

半年后,政府军的一个高级军官与潘家钟来到昆明,陈淑和心里早有准备,但是看到了潘家钟手上只端着楚河的衣物,眼前一黑。潘家钟对陈淑和说道:“他没留什么遗言,就是带了一句话,他说的他的运气用尽了。”

军官不停对陈淑和说:“你的丈夫是个男人,真正的男人。。。。。。”

刘志云安排楚河的丧事,陈淑和看着丈夫的遗物,内心波澜起伏,在他害死自己父亲的那段日子,她真的盼望过楚河死掉,可是到了后来,陈淑和发现自己慢慢又原谅了他,当完全把仇恨都忘却的时候,他却真的死了。

东南亚的日军已节节败退,两月后,刘志云又一次从重庆到了昆明,对陈淑和说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他瞒不住。陈淑和连忙询问老太太的情况,刘志云摇摇头,“熬不过去了。”

陈淑和看着女儿楚行画,把她紧紧搂住。

一九四五年,日军无条件投降,二战结束。

陈淑和带着女儿回到重庆,看着重新修葺的楚家大宅,却物是人非,回想这十几年的坎坷,不禁潸然泪下。

楚家上下的事物,一切全由刘志云打理,楚河生前没有看错人,刘志云在用自己的所为在报答楚河的知遇之恩。陈淑和一天,找到刘志云,对刘志云说道:“川西的军阀刘家,你认得人吗?”

“现在没有刘家的军阀了。”刘志云说道:“不过四川政府里的人,我认识几个,有点交情。”

“我的哥哥陈良茂。。。。。。”

刘志云想了半响,对陈淑和说道:“仇恨不能永远延续下去,楚家你说了算。”

陈淑和向刘志云跪下,“谢谢你,我只有这个亲人。”

刘志云立即去安排把陈良茂从大牢里捞出来,打听到陈良茂本在西康做苦役种植鸦片,可是刘文辉的势力已倒,抗战胜利后,囚犯都重新安排,陈良茂已经不知所踪。刘志云只能到处去打听陈良茂的下落,短时间也没有个结果。

一年之后,刘志云找到陈淑和,郑重地说道:“楚大哥生前曾经对毛大师有过恩惠,现在毛大师在香港的玉石生意做的很不错。战争已经结束,缅甸玉石走南洋的水路更方便,我建议把楚家的产业搬到香港,不知道你的有什么看法。”

陈淑和回答:“楚家生意你做主了,我一个女人家,听你安排就是。”

一九四六年,楚家全家搬迁到香港,生意的重心转移到南洋。刘志云操持下的楚家产业,在香港开始立足。楚行画在刘志云的安排下,去了北平念书。

一九四七年,一日,陈淑和正在家中与几个生意往来的富家太太打麻将,刘志云走进来,在陈淑和耳边说了几句,陈淑和脸色激动,打麻将的客人知道一定有事情,就纷纷告辞。

陈淑和几乎走不动路,在刘志云的搀扶下,走到偏厅,看到自己的哥哥陈良茂,佝偻身体,满脸的胡须头发半白,谨慎的坐在厅内的椅子上。

刘志云把陈良茂终于给接到了香港楚家。

兄妹二人失散多年,相互跪抱着痛哭。等心情回复,两人相互说了这些年的状况,陈淑和得知陈良茂在做苦役的时候,被政府收编当了军人,幸好是给军队养马,没有参加战斗,捡回了一条命,刘志云多方打听,找到了他,打通关节,把陈良茂带回香港。

陈良茂也知道了楚家的状况,得意的说道:“这个产业,最终还是回到了我们陈家的手上。”

刘志云在一旁听到,脸色煞白。

陈良茂在妹妹的荫庇下,在香港安定下来。最初几日,谨小慎微,生怕开罪了妹妹,说话都不敢大声。但是时间长了,楚家的生意在刘志云和毛大师的操持下,蒸蒸日上,陈良茂也渐渐接触生意。陈淑和也不愿意哥哥一直游手好闲下去。

陈良茂在楚家熟悉后,本性又开始显现出来,与刘志云说话的时候,语气越来越傲慢,颐指气使,浑然忘了是刘志云把自己从军队的马厩里找到,带回的香港。

陈良茂不愿意一直呆在香港,每日里就想着把产业迁回四川,好让自己衣锦还乡。可是这个提议被毛大师和刘志云反对。如今国内政治风云看不出端倪,即将内战的消息传的到处都是。反不如香港偏居一隅来的安稳。

临近春节,毛大师和刘志云劝说不了陈良茂,只能把陈淑和叫来商量来年的生意事宜。

四个人坐在陈淑和的偏厅里。

刘志云说道:“我们把产业从重庆搬到香港,为的就是生意能好做一些。”

“重庆的生意不好做么,我们陈家祖祖辈辈都在四川,现在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知道这地方在古时候是什么地方吗,是流放犯人,官员发配的地方。”

毛大师急了,对着陈良茂说道:“咱们做安分生意的人,图的就是个平平安安,特别是做珠宝生意,要看长远啊。”

陈良茂说道:“乱时黄金,亏你还是做玉石生意的,怎么说出这种话。”

毛大师说道:“楚家的产业已经在香港扎下了根,我认识的南洋朋友很多,楚河对我有恩,听我一句话,我的眼光不会错的。”

陈良茂没听到楚河的名字倒还罢了,立即反唇相讥:“毛大师,当初你和我父亲可是有交情的,我一直以为你是在给我陈家尽力呢。你左一个楚家,又一个楚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志云一听,连忙说道:“这产业是楚大哥用命挣下来的,陈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陈良茂哈哈大笑:“坐在这里的,有那一个姓楚,姓陈的到有两个,楚家那小子骗了我妹妹,生下的儿子又死了。。。。。。”

刘志云腾的站起来,指着陈良茂说道:“这家的招牌是楚家的,陈大哥要是让产业姓了陈,我可不能答应。”

陈淑和突然间看到哥哥发难,原来是要独吞楚家的产业。这仇恨原来一直都在陈良茂的心里,陈良茂看着楚家没了男丁,早就把这基业记在自己名下。

“你就是一个跑腿的下人,”陈良茂把脸皮已经撕破,说话也不顾忌,“你不会是把这个家,当成你姓刘的吧。”

陈良茂嘴里说着,眼睛看向妹妹,“有些话,本不该我做哥哥的说,刘老弟这些年,一直和你操持我家的生意,陈家又只有你一个女人家,旁人说的话不好听啊。”

陈淑和惊讶陈良茂怎么说出如此龌龊的话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志云本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听到这里长叹一声,点点头,“孤男寡女,瓜田李下,我早就该走了。”

陈淑和连忙说道:“你走了,楚家怎么办,没有你,这个家早就败了。”

陈良茂听了妹妹的话,大声对着妹妹骂道:“你当我死了吗,你竟然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你要不要脸。当初你就是个。。。。。。”

毛大师知道楚陈两家的恩怨,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嚅嚅的说不出什么话,当然他与陈家老爷算计过楚家,现在又投奔在楚家下讨生活,身份尴尬。

“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陈良茂说道:“开了春,二位把账目都让我瞧瞧,愿意跟我回四川的,我们就一起走,香港的生意也留下,你们觉得能做,就交给你们做吧。”

刘志云和毛大师看见陈良茂的苛刻,面面相觑。当二人等着陈淑和说什么话的时候,陈淑和只能不停抹泪。

刘志云叹口气,向陈良茂拱手,“我和毛大师的命都是楚大哥给的,他死后,我们本就该走了。开春之后,您爱怎样,就怎样吧。”

陈良茂本来只是担心刘志云和毛大师两个老江湖对付自己,妹妹是个懦弱的女人,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自己盘算着把楚家产业划到自己的名下,竟然这么顺利。刘志云根本就不是楚河那样心机叵测,轻轻巧巧就自己走了。

四个人话不投机,当下就相互告辞。

这边刘志云告辞后,单独造访陈淑和,陈淑和在卧室里,刘志云在房外说话。

“楚大哥的心血,落到良茂的手上,我不甘心。”刘志云说道。

“他是我哥哥,我只有他和行画两个亲人了。”陈淑和幽幽说道。

“良茂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刘志云接着说道,“他的几笔生意,都没做好,倒是把本钱拿去花天酒地。再大的家业,也扛不住这么抛洒。”

隔了很久,陈淑和的声音才传出来,“还有一个办法。”

刘志云心里猛然一抖,还是忍不住问了,“什么办法。”

陈淑和的声音细不可闻,“你知道的。”

刘志云听了,慢慢说道,“楚大哥于我,就是父兄。。。。。。”

陈淑和就不再说话,屋里屋外一片宁静。刘志云知道无法可想,转身告辞。

陈良茂兵不血刃,就把楚河的产业给谋过来,自己回到房间,对着父亲的牌位,心里想着,当年你和楚河斗得厉害,最终还是靠着我,拿回了属于我们陈家的产业,当年你训斥我没有出息,最终这个事情,还是要着落在我身上解决。

陈良茂却忘了,若不是楚河已死,刘志云不愿突破内心的桎梏,自己那有任何机会。可是陈良茂哪里会去想着这些枝节,越发在家里蛮横,仗着妹妹懦弱,已经把自己当做一家之主。不止一次跑到公司里,在刘志云面前讨要账目。刘志云只是说等开春了就走,现在还轮不到他来做主。陈良茂讨不到好处,就去会计那里要钱,会计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三天两头被陈良茂纠缠,不堪其扰,想刘志云辞职走人。毛大师也被陈良茂看见后,不停的言辞讥讽,说他是个首鼠两端的小人,毛大师一个老人家,在行业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里经得起这么侮辱,几番下来,也病倒在床,没法跟着刘志云做事。

现在陈良茂唯一忌惮的就是刘志云,心里满是担心,到了开春,刘志云会不会信守承诺,将账目移交给自己。一时没有什么办法,就只好整日里泡在烟花酒肆,大把的花钱,没钱了就去找妹妹和刘志云讨要,到了后来,竟然将风尘女子带到家里来胡天胡地,将平静的楚家折腾的鸡飞狗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厢楚行画到了北平念书,就读女子学校。

楚行画长到十多岁,从懂事起,每日里就看见天上飞机来回盘旋轰炸,自己又不受父母约束,心性早就野了,到了缅甸偏僻山野,更是如鱼得水,每日里都是舞刀弄枪,潘家叔叔喜欢她喜欢的厉害,每天就恨楚行画不是男儿,不是自己的子女,更有让儿子娶了她当媳妇的意思。

楚行画与哥哥在战乱中被木先生掳走,木先生对自己和哥哥几天相处,一直礼遇有加,没有为难兄妹二人。楚行画每天就想着逃跑,把据点的道路记在心里,可是哥哥却没那些心思,反而劝说木先生是个好人,不会害自己,更何况父亲会来救自己。楚行画说不动哥哥,果然在那天出了事。自己听见枪炮声响起,木先生带着兄妹二人转移。楚行画趁着间隙,在河滩上拉着哥哥逃跑,可惜哥哥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肯跟她跳入河水中,自己无法可想,跳入水中求生,她自幼在长江游泳,水性不错,藏在浅水处,也没人发现。她隔段时间就探出头来看自己哥哥,看到哥哥正在河滩上茫然无措,连忙招呼哥哥也跳到水里来,哥哥听到,连忙涉水向她跑来,可是一发炮弹击在水中,河水冲起几十米高,一片水花落下,楚行画再看时,哥哥就没了踪迹。

接着自己到了云南,父亲和奶奶的死讯接踵而至,家族迁徙到香港,自己又在刘志云的安排下到了北平读书,楚行画小小年纪,遇到这些变故,内心里早就不同于身边这些富家女子。同学们都是大户女儿,举手投足都是规规矩矩,楚行画看着,她们都和自己的母亲一般无二,都是听从父辈,听从家人的懦弱女子。不知道到这个学校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特别是当男教师上课的时候,身边的同学竟然都花容失色。

楚行画很喜欢一个老师上课,宋老师,全名宋世择。

宋先生第一天上课,在黑板上写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女学生们纷纷笑起来,“我们是女子,不是匹夫。”

宋先生把手放在胸前,在空中按了按,“世界在变化,国家要进步,女子也和男子一样,需要承担起社会的责任。”

就这么一句话,吸引住了楚行画。

楚行画自幼都是长辈教训,女子和男人不同,要呆在深闺,到了岁数,找个好人家嫁了,要做的就是文静收敛,可是楚行画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能做的事情,自己却不能做。现在,宋老师的一句话,让楚行画自己一直内心反抗的心情得到了印证,是啊,为什么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就不能做。而且很多事情,自己明明做的比哥哥要好,潘家大儿子潘兴华的枪法还不如自己。楚行画自己跟同学说起自己开过枪,同学们都不肯相信,哪有女儿家开枪的道理。

这一年,北平发生一件轰动的事情,国家青年群情激动,驻守在北平的一个美国士兵,强奸一个女学生。无数热血青年走上街头,抗议政府庇护美国士兵的行径,楚行画也走上街头,手举标语,呼喊着口号。在一个街角,楚行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一个高处演讲,情绪激昂,当楚行画看清楚正是宋先生,在拥挤的人群里,楚行画喊着宋先生,可是来了一群士兵,把宋先生拉扯下来。这个举动激怒了所有的学生,学生们纷纷冲到士兵身前,解救宋先生。结果水枪喷射过来,学生们纷纷倒地。

楚行画看见宋先生被两个士兵拉住,冲了上去,将一个士兵推攘在地上,就要夺过枪支的时候,被冲过来的士兵给紧紧攥着。楚行画不停挣扎,竟然将身边的士兵打得口鼻渗血。

宋先生和楚行画同时被捕。

半月之后,刘志云将楚行画担保出来。楚行画回到学校鼓动学生,发动同学营救宋先生,学校迫于压力,与政府交涉,终于把宋先生也给放了。

刘志云无法劝说楚行画,只是一再交代不要再惹是生非,然后回了香港。

宋先生出来后,身体虚弱,但是仍然恢复上课。楚行画与几个激进的学生去寓所看望宋先生。言谈中,宋先生听到了楚行画的口音,忽然问道:“你是四川人?”

楚行画点头。

“我曾经有个要好的同学,也姓楚。”

楚行画看着宋先生,突然觉得眼熟,觉得宋先生在什么时候见过,只是时间太久远,自己非常小的时候有点印象。

“不知道宋老师的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楚行画说道,“我祖籍重庆。”

“楚河。”

楚行书看着宋先生眨着眼睛,点头说道:“他是我父亲。”

宋世择没想到自己一直教授的学生,竟然是故人之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连忙问起楚河的近况可好。

楚行画如实告诉宋世择父亲带着家眷到缅甸避难,去在缅甸战场上死去的事情。宋世择听了一时无话,长吁短叹很久。

时间流淌,楚行画继续在北平求学,宋世择对楚行画青眼有加,学业上关照楚行画良多。直到某天,宋世择突然失踪,然后多日没有上来上课。楚行画打听宋先生的下落,却同学们说,国共两党谈判破裂,宋先生其实一直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他现在已经被政府通缉。

楚行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暗自打听。

一天楚行画从学校出来,走到街角,一个乞丐突然走到自己的面前,楚行画一看乐了,宋先生装扮乞丐挺像的。

一对士兵行走过来,楚行画把宋先生拉到街边,看着士兵走过。

“您真是共产党?”楚行画好奇的问道。

宋世择没有正面回答,“我有事想找你帮忙,能去一下我的住所,帮我在门上的挂铃给扯下么?”

楚行画确定了宋世择真的是通缉的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对着宋世择说道:“您不怕我出卖你么?”

“楚河不会做出卖朋友的事情,他女儿也不会,”宋世择笑着说道,“只是让你冒险了。”

楚行画走到宋先生的寓所门口,犹豫良久,开始敲门。几个便衣立即从楼道里走过来,把楚行画围住。

“干嘛呢?”楚行画问道。

“你认识宋世择。”一个便衣阴阴问道。

“认识啊?”楚行画回答,“我当然认识,我是他学生,他很长时间没来上课了,我听说他病了,来看看。”

几个便衣看着楚行画,眼光游移不定。

楚行画突然愤怒起来,“我家是大户人家,我父亲跟日本人打仗死在缅甸,你们不在战场上和敌人拼杀,对付我一个女子,真是有了出息!”

楚行画摆起手,无意间将门上的挂铃给拉下来,“我父亲叫楚河,你们问问远征军的牺牲名单,你们这么对我,我家人不会干休。”

便衣们最终还是扣留了楚行画,但是半天后,就把楚行画礼送出了他们的羁押所,楚河加入远征军,在与日本人交战的时候,英勇行径在远征军里流传很广。当他们知道了楚行画的确是楚河的女儿,刘志云代表楚家,与政府官员交往颇多,上次过来担保楚行画,也已经打点上下,留了路子。

楚行画有惊无险,帮了宋先生一个大忙,心里不禁得意。可是她再也没有得到宋先生的消息,也不知道宋先生交给她的事情,起到效果没有。

年关将近,刘志云到北平,将楚行画回到香港家中。

进了门,免不了被母亲一阵数落,“一个大家闺秀,竟然吃了两次牢饭,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你以后怎么嫁人?”

楚行画笑着说道:“我嫁不出去,刘志云娶了我就是。”

刘志云听了,看着陈淑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我要走了。”刘志云说道:“开春之后,我就回老家,你们也许会回重庆。”

“为什么呀。”楚行画说道,“刘志云你不能走,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还有,我为什么要回重庆,我们家在香港不是挺好吗。”

“这是你舅舅的意思。”陈淑和说道。

“是刘志云跟我说起过的那个舅舅吗?”楚行画说道:“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

刘志云点头,“我毕竟是外人。”

“谁说你是外人了。”楚行画说道,“谁说了。我知道了,是不是我的那个舅舅说的。”

正在说话间,外厅里就传来了陈良茂的声音,“我外甥女回来了啊,做舅舅的还没见过呢,出来让我瞧瞧。”

楚行画就走到外厅,看见自己的舅舅陈良茂正站在厅正中,大厅里张灯结彩,下人们筹备着新年布置。楚行画看着陈良茂,喊了一声舅舅。

陈良茂立马答应了。

“真是我舅舅啊。”楚行画笑着撒娇说道,“那就是你没错了。”

陈良茂第一次看见楚行画,看见楚行画也笑着回应。

“舅舅。”楚行画指着厅上的一个灯笼说道,“那个灯笼挂歪了,您去扶正啊。”

陈良茂正要指使下人,楚行画却搬了一个椅子来,“这灯笼挂在牌位上面,是祖宗的灵位,怎么能让下人站上面。”

陈良茂一听,觉得有道理,就站到椅子上,伸手去扶灯笼。

楚行画看见供桌上摆放的是陈致庸的牌位,脸色就很难看,但是一闪即逝,陈良茂站在高处,哪里看得见,还在踮着脚尖,手里扶着灯笼。

楚行画看准了,跳将起来,一脚踢在陈良茂的腿上,陈良茂猝不及防,狠狠摔到在地,摔得七荤八素。过了半晌,陈良茂慢慢坐起身来,陈淑和和刘志云看到楚行画突然发泼,和下人一样,都不知所措。

楚行画等陈良茂坐得稳了,走到他跟前,慢慢说道,“这一脚,是我还你的。”

“我们没有见过面啊,外甥女。”陈良茂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泼辣的外甥女,看着楚行画发呆。

“我在我娘肚子里,你踢过我,”楚行画指着舅舅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找你好久,你躲哪里去了!”

刘志云扑哧一笑,陈淑和就知道,这些事情,原来楚行画早就知道。

陈良茂指着陈淑和说道:“这是你养的女儿吗,忤逆不孝的,竟然敢打我。”

楚行画走上前,又重重踢了陈良茂的腰一脚,陈良茂登时觉得腰要断了,这小姑娘,力气不小。

“这一脚。”楚行画说道,“是替我哥哥还的。”

陈良茂躺在地上,胡乱的骂道:“淑和,你是怎么教你女儿的,这哪里像个女儿家的样子,我们陈家没这种杂种。”

“你们陈家。”楚行画,拿起陈致庸的牌位,一把扔到陈良茂的脸上,“我姓楚,什么时候,轮得上摆你们陈家的牌位。你把我爹的牌位弄哪里去了。”

陈淑和一把将女儿抱住,“他是你舅舅。”

“什么舅舅。”楚行画骂道,“你怀着我的时候,他把你当妹妹了吗,他把我当外甥女了吗?”

楚行画看见母亲无法回答,又跑到陈良茂面前,用脚一下又一下地踢,下人们本就对作威作福的陈良茂积怨已久,看见他遇到了魔星对头,都暗自解气,无人相帮,全部在一旁看着热闹。

“你一个女儿家,迟早要嫁人,什么时候,轮的上你说话做主。”陈良茂仍旧不肯服输。

“杨淮安,你过来!”楚行画看到了站在刘志云旁边的义兄,“你听不听我的话?”

“我听。”杨淮安回答。

“给我打这个老不死的。”

杨淮安立即冲到陈良茂身边,用手抽打陈良茂的耳光,连续抽了几十下,陈良茂满嘴鲜血,连连告饶。

楚行画蹲在舅舅面前,慢慢说道:“这个家,就我姓楚了,我不说了算,难道轮的上你这个外人。”

陈良茂没想到外甥女竟然敢说出这种话,在他的印象里,外甥女应该和妹妹一样柔弱,哪里知道,她比楚河还凶狠。

陈良茂指着楚行画说道:“没有家教,果然和姓楚的那个混蛋一样。”

杨淮安作势要踢陈良茂,陈良茂吓得把头抱住。

“你竟然说刘志云是外人,到底谁是外人?”楚行画骂道,“你想把刘志云赶出去,你凭什么,你才是个外人,你现在就给我滚。”

陈良茂懵了,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在楚行画面前,什么都不是。

楚行画唤来下人,让他们把陈良茂抬了出去,又带着下人,来到陈良茂的卧室,将陈良茂所有的家务什全部打包,扔到街上。

楚行画指着陈良茂说道:“你要是再敢进我们楚家一步,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断!”

陈良茂心魂未定,坐在大门外,看着楚行画把门给阖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陈淑和看着女儿发了一阵子泼,身体软软的,坐在椅子上。

楚行画走到母亲面前说道:“我不去北平念书了,家里差个主事的人,再这么下去,家业都被外人给霸占!”

刘志云看到楚行画发飙,又说了这句话,有点不自在。

“妈,这家里,就是我和你,还有志云和哥哥了。”楚行画说道:“可不能再让什么外人来欺负我我们。”

“这是我女儿吗?”陈淑和向着刘志云虚弱的问道。

刘志云忍不住笑道:“她真真切切是楚大哥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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