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记性有时候是不是会特别不好?”我坐在沙发上,舒适地将身子陷进去,从腰部往上产生的一种舒适感让我感到十分惬意。我看着对面端坐着的顾命生,有些得意地晃动着手里的书稿。
他对我的反应有些吃惊,叼着一支香烟半眯着眼睛问道:“怎么,又有地方写错了?”
“哈哈,你这家伙,你自己看看,在第四页的时候写道某天是星期四,但却在第一百零二页的地方写到某天是星期天,这中间你明明只写到过了一天呀,怎么从周四到周日的,你给我个解释。”我得意地说道,靠在沙发上越发的舒适了。
“哦,哈哈,这是我们各自的弱点,肖南,我是有点对数数不敏感,数着数着就会忘记前面的数字是多少,可你呢,你不也是一个路盲吗?”他微笑着凑近我,悄悄地说,“你每次到一个新城市,都会在第一时间买份地图,你怕迷路,哈哈!”这句话明显是想掩盖他的尴尬。
说完他大笑着俯仰不止,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鸟儿,扑棱棱地朝天际飞去,倒闹得我一阵阵脸上发红。
“哟,这妞儿真不错。”我忽然被街上的一个穿着靓丽的女人吸引了去,嘴里却不自觉地嚷嚷起来。
顾命生一听到我这句话,也赶紧站了起来左顾右盼。
“哪呢哪呢?”
“哎呀你坐下,这样目标太大,人家早被你吓跑啦!”
“这不你嚷嚷着有美女看吗,还不快去勾搭。”
“要去你自己去,我在这挑你的错别字……”
……
我望着眼前这支白色三五,思绪渐渐从对顾命生的回忆中走出来。随着美丽的顾雯雯意外殒命,古霞山庄里剩余的人们都感到惶惶不可终日。我十分困倦,那是因为自从常俊出事以来就没能睡上一个囫囵觉,精神已经处于高度紧张的阶段。想必所有人的情况都和我类似,郁唯紫紧靠在沙发上打着盹,许明远则双目涣散地望着庭院,牛贲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一个地方摇晃着身体,如果不是在孤岛上,甚至会被人认为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
没有人有食欲吃早饭,更何况我们现在的淡水储备已经见了底,这下连洗碗的水都得控制着使用了。阿飞感到很是头痛,整个上午都在用胥斌的手机和岸上的孙小梅联系,却意外地发现孙小梅的电话无人接听,这让我们感到非常紧张,似乎我们已经处在一处没有人过问的死地。
而眼前这场大雾,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消散。
而顾雯雯的死又将神秘的凶手反衬得更加诡秘,鉴于事发当时所有人都在做各自的事情,因此在魏雨晨的要求下,每个人将自己在昨晚那段时间所做的事做了一个简单的复述,再配合大家的回忆,我们总结出了一个大致的情况:
顾雯雯大约是在接近九点半的时候提出要上楼洗澡,胥斌和李小末则护送她上楼,此时会客室里有我、阿飞、牛贲三个人,许明远则游离在庭院和会客室玄关之间,从一地的烟头便能看出昨晚他抽了不少的香烟;郁唯紫从晚餐结束后便来到庭院里透气,因此除了胥斌和李小末之外没有人到达三楼,而这二人只是守候在302室门外。
也就是说,顾雯雯是在反锁了房间后被人勒死在同样处于密闭状态的浴室中,虽然浴室的门因为意外损坏并没有关上,但整个302室所有门窗都是从里锁死的,这是一个标准的密室杀人案。整个房间唯一的出口就是那个不足十厘米见方的通气口,而这个通气口并非302独有,所有房间上方都有这么一个小东西。
顾雯雯所在的302室处于古霞山庄南侧,阳台的侧面对着庭院,正前方是一小片悬崖,悬崖的高度不过数十米,再往下就是海平面,其间植被繁杂。
到底凶手用了什么手法勒死了顾雯雯,还能完整地从密室中逃脱,会不会他根本就没有进入到302室?想到这里时我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室内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凶手也没留下一丝一毫的脚印或是其他东西。
现在我把三个受害者大概都回忆了一下,常俊死的时候颈部被人抹了一道致命伤,几乎没有人具备作案时间;胡维达更是离奇,死在牛贲的房间里,这也算是一个密室,按照现有的线索分析,胡维达的尸体简直像是直接穿墙进入了牛贲的房间;最后是顾雯雯,在所有人不在场的情况下被人活活勒死在浴室里。
三人被害的共同点便是:没有凶器。不同在于凶手虽然都打着诅咒杀人的幌子,但明显在顾雯雯这里放弃了这一道具,虽然有血字暗示,但鬼船没响钟声,也没有发现那种神秘的绳结。或许,凶手可能有一个甚至更多的帮凶,而且他本人也有些坚持不住了。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302室的密室布局虽然精巧,但应该是在仓促之间布下的。也许凶手本人在高强度的作案中自己也受不了这样的煎熬。
总结完这些情况后已经接近中午,魏雨晨也显得十分倦怠,毕竟连续四天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就算是铁人也得垮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发丝也有些纠结,半晌后,她声音略有嘶哑地说道:“好了,从现在开始大家都不要离开彼此的视线,保证自己的安全。阿飞你找一个人跟你去仔蛙岛修理一下配电房,大家能休息就尽量休息一下吧。”
阿飞此时站起身来,颓然地问道:“谁和我一起去?”
“我去吧。”我没站起身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胥斌本来想说自己去的,却被我一把拉住了,我安慰他道:“你就不用去了,在山庄里好好休养一下吧。”
他感激地对我点了点头,我这句话明显在暗示他的痔疮有些严重,还是在山庄里自己休息的好。却没想到我的本意是避免让那篇报道里提及的人跟随阿飞出海,万一,凶手就是胥斌呢?要知道虽然他不是当年鸥歌号沉船事件的幸存者,但却是那篇宣扬诡异传说的新闻稿的作者。
值得怀疑的是,胥斌从一开始并没有表示自己知道那个传说,在胡维达讲故事的时候他所表现的惊愕和好奇,在我看来就是演戏,因为在他那篇报道里写得头头是道,比胡维达讲得还要绘声绘色。
按照我的计划,今天早晨浮标随着潮水向仔蛙岛退去,到了中午时分也应该到达仔蛙岛的浅滩了,那么我们的小艇在下午出航时间就刚好,万一晚间涨潮的时候铁钩被潮水推出浅滩导致绳索失去导航的作用,我们也有时间尽早撤回来。上次胥斌二人在海上的遭遇已经给我提了个醒:出海之后如果感觉方向不对,一定要及时撤回来。
在那篇报道中的幸存者现在还剩下牛贲和郁唯紫,可是牛贲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接近崩溃,郁唯紫感冒加重后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所有问题的关键似乎都集中在胥斌身上,但我却迟疑要不要直接询问他,五年前在欧歌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件。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正欲询问时,胥斌却未卜先知一般沉静地说了一句话。
“肖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那么多人死去了,我想也是该让你们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了。”他面色黯然地说道,语气中似乎充满一丝悔恨。“你给我点时间,我组织一下语句,这样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细细讲给你们听,好吗?”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船长,回来了。”
牛贲似乎对胥斌这句话有些反应,反复地在沙发上念叨着细碎的词句。自从顾雯雯死去后,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从神经质走向分裂,我甚至怀疑,在警察来到金环岛之前他整个人会真的疯掉。
午餐前和我胥斌一起去小码头上整理了一下小艇上的装备,阿飞则留在厨房里准备午饭,李小末终于获准参与厨房里的事务,显得十分开心。我和胥斌缓缓走到码头上,发现小艇依旧静悄悄地停放在浅滩上,寂静而安详。
已经习惯了在迷雾中倾听海浪,我看不到前方海域里到底有些什么,或许那艘神秘的鬼船正静静地等待在前方,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身边那些造型古怪说不出名称的树木枝繁叶茂,掩映着更加奇怪的剪影,明知道是白天,却时常感不到光线的照射,这种压抑的氛围已经持续了整整四天,我自认为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你想杀人的话,就尽快动手吧,别这么遮遮掩掩的,给我们一个痛快不好吗?”在擦拭小艇的时候我喃喃地说着。
胥斌听到后没有说话,依旧安静地擦拭着锈迹斑斑的小艇,终于他也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肖南,对不起,我对你们隐瞒了许多事情。”
“我知道,你不用对我道歉。”我没有任何表情地答道。三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人残害,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道歉还有什么作用。如果胥斌有一点良知的话,或许我们现在不会在这里说着这些事后话。
见我的反应十分冷淡,他脸色有些僵硬,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肯五年前没有参与那次报道,我明白你说的那篇报道是什么,那是我写的不是吗,我记得一清二楚,如果当初不进行那场交易,或许就不会有人死去了吧。”
“交易,你说的是交易?”这个词汇让我感到心头一震,不免追问了下去。
“其实欧歌号的船长张佑威,我认识这个人,肖南你知不知道,古霞山庄真正的主人是谁?他就是张佑威……”
“啊?怎么会是他?”我吃了一惊,手里的抹布不禁落到了海水中,在浅滩上激起了一片咸腥的水花。
“很意外是吧?”他神色略微松弛了一些,不像刚才那么僵硬了,“张佑威出身渔民世家,自幼习得一身好水性,南海又盛产珍珠奇贝,张佑威一家人都是靠海吃海的渔民,却经常从海底捞出一些值钱的东西,这里面有好多是沉船的古物,你知道贩卖古董是能赚很多钱的,我在认识张佑威的时候,也曾经帮他做过一些古董商的中间人。”
“你的意思是,张佑威打着捕鱼的旗号,其实是在贩卖古董?”我对这位船长的经历感到有些震惊,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他会拥有一栋像古霞山庄那么大的房子了。
“后来张佑威积累了不少家产,就买下了这栋老宅子,唉,其实钱真的是奇怪的东西,有的时候你不觉得多,等需要的时候,一分一厘你都得拼命去争。”他有些感慨,眉头随着语调一挑一挑。
“那后来呢?”我继续追问道,这个故事已经让我心中点亮了一盏明灯,能否把现在掌握的线索穿起来,胥斌的答案至关重要。这时胥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段鸿飞打来的。山庄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叫我们回去吃。这样一来我和阿飞的出发时间就可以尽量早一些,我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便招呼胥斌一起往回走。
我紧跟着胥斌一起回到古霞山庄时,今天的午餐已经摆到桌子上了,阿飞带着李小末一起为众人准备了一顿味道奇异的午餐,当我走进昏暗的餐室时,那种浓郁的气味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不适感。
“今天中午的主餐是榴莲鸡排拌饭。”李小末有些歉意地对大家说道,“岛上好多吃的东西都坏掉了,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今天中午就吃这个吧,我为了盖住榴莲的气味,特意准备了大蒜,真是对不住了。”说完将饭食放到桌上,顺便也摆上了不少大蒜。
“今天就吃这个呀?我最不喜欢榴莲的味道了。咳咳!”郁唯紫戴着一副挺可爱的口罩,才说了一句话便引起了激烈的咳嗽,将眼泪都咳了出来。剩余的人看到桌上摆着的饭食似乎也没有什么胃口。
魏雨晨盯着饭桌许久,终于说道:“吃吧,吃了才有力气活下去。这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散,大家尽量多吃点,等岸上的警察到了,一切就该结束了。”
“我不觉得能结束,那个人,他还会回来的!”牛贲神叨叨地说了一句话后,抓起桌上的餐具就开动了,我又看到一只因为吃食而发出愉悦声响的疣猪。可能是他的举动影响到了大家,我们也各自找到习惯坐的位置,开始吃饭。不时有人从桌上取了大蒜放进饭里,一时间餐室里充满了大蒜的独特气息,竟连我这个对榴莲极度反感的人也感觉不到那种腐臭的水果气息。
“肖南,我们等会早点出发,争取晚上就回来,这潮水说涨就涨,时间很紧张啊!”阿飞嚼着米饭,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算是答应,其实正等着胥斌在饭桌上说起当年那件尘封的往事,到现在我基本确定胥斌和牛贲是肯定认识的,当中也包括郁唯紫,就看谁先打破僵局了,凶手一定就在我们当中,在这样下去谁都跑不了。
胥斌似乎正在酝酿情绪,看得出在众人面前说出当年的事需要一定的勇气。许久,因为痔疮严重的他又开始不断地在座椅上扭动坐姿,引来许明远的一阵嘲笑:“我说胥大主播,等上岸了你还是赶紧弄一剂肛泰吧,不是我打广告啊,绝对管用!”
“好的谢谢!”胥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真想抽许明远这小子一巴掌——怎么每次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忽然我闻到一丝奇怪的味道,有几分像大蒜,但却有一点点不同,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这时从我们眼前爆发出一个令人终身难忘的场景,胥斌的座椅不知什么时候燃烧了起来,他紧张地想站起身来,却没想到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椅子倒了下去,霎时间一团明晃晃的火焰从他身上窜出,伴随着胥斌惨绝人寰的尖叫,这团火竟然就这样砰然烧起,将整个椅子和他团团包围!
桌旁的人都看傻了,这时许明远忽然冲到厨房去端水,剩下的人也赶紧用桌布替胥斌打火,这时的胥斌已经变成了一个火人,在地上痛苦地扭来扭去,我们打火用的桌布似乎没起任何作用,反倒让火势更加凶猛。餐室里充斥着胥斌的惨叫,那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呼号,又像一柄重锤,一次次击打在众人已经因恐惧和突兀变得薄如蝉翼的听觉神经上。
等许明远接好水回到餐室时,胥斌的叫声已经渐渐停息,我们手忙脚乱地打火,发现他的衣裳已经化作焦土一样的物质,甚至有片片烧焦的皮肤跟着掉落下来,我们都傻眼了,一个大活人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活活被烧成这样,而我们没一个人知道起火的真正原因。
约莫二十分钟后,最后一缕火焰渐渐熄灭,好在没有烧坏木地板,不然整个山庄就会付之一炬。但胥斌却再也没能说出不久前才对我说起的那个故事,他死了,被莫名其妙地当着众人活活烧死。李小末被吓破了胆,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哭泣的声音都没有了,我和阿飞更是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魏雨晨脸上被轻微灼伤,眼中已是一层迷雾似的光影;胆子最小也最神经质的牛贲和郁唯紫都躲到了屋角,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胥斌的焦尸。
我第一个冲到屋外,进行了一次前无古人的剧烈呕吐,什么榴莲、鸡排全部被我呕了出来,众人也跟我一样,除了魏雨晨之外都各自寻地方吐了个干干净净。
半个小时后,我们再次集中在了餐室周围。
一向以傻大胆著称的许明远壮起胆子走进胥斌的尸体,左右看了看,又回到饭桌上,忽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吓得我们一哆嗦。只见他将胥斌的餐盘翻转过来看了一眼,直勾勾地对我们说:“那个人,那个人,又出现了……”
盘底上清晰地用红色的不知名**写着一行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文字:
永生的献祭,第五个献祭者。
“妈妈呀!他又来了,我们都活不了,都活不了!”牛贲见状忽然又发起了狂来,在室内左突右抢,撞得家具乒乓作响,最后终于额角撞到了一处吊柜上鲜血淋漓。大家也不再制止他的狂暴,似乎有一个奇怪的念头统一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为什么是第五个献祭者,第四个去了哪里?”李小末瞪着一双眼睛,颤抖地用有些沙哑的声调说道。
一时间,犹如天空中出现的炸雷一般,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掀起了一丝异常诡异的惊惧——第四个献祭者,难道还活在世上?就活生生地站在我们中间?还是,已经死去了……
“你盯着我看什么看,我可是大活人一个!”许明远忽然一哆嗦,只见旁边的郁唯紫面色苍白,一席长发铺散在额前,正幽幽地看着他。换做是我,也会被这种阴郁的眼神吓破胆的。
餐室里还活着的人们互相仔细打量着,似乎想从对方的面色上看出一丝一毫端倪来,一种不祥的感觉正笼罩在幸存的六个人身上。
消失的第四个献祭者,到底是谁?从上岛开始,所有人都集中在古霞山庄区区数百平米的空间内,岛上除了这里之外再没有可以栖身的去处,况且现在只有四个人遇害,那段恐怖的文字却写到胥斌是第五个献祭者,这怎么可能?
朦胧间我似乎看到那艘奇异的鬼船正缓缓朝我们驶来,横帆上有一个戴着奇怪帽子的水手正手持一柄单筒望远镜朝我望来,而透过他的望远镜我竟然看到了一个没有眼珠的黑洞。
“会不会是凶手弄错了?明明死了四个人,算成了五个?”许明远似乎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是恶灵作祟,在确定自己远离了郁唯紫后,缓缓说道,声音有气无力。
魏雨晨则肯定地咬了咬牙道:“这不大可能,你们想,从常俊开始,然后是胡维达,接着是顾雯雯,现在是胥斌,凶手每一次出手都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可见他应该是一个控场高手,我不相信他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会不会是凶手本来杀了一个人,但是却没杀死,然后那个人就在我们中间?”李小末怯生生地说了一句,随后被自己的话吓得一哆嗦。
许明远则依旧大大咧咧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傻呀?要是有人试图杀你没杀死,你会闷着一直不说?除非你觉得自己没死,其实已经,哼哼……”
危言耸听的一段话吓得李小末又是一抖。
“一个按照计划严格执行的杀手,应该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数错了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传说中的献祭是以一定的次序进行的,已知的顺序就是割喉、断腕、窒息、溺毙、焚身。既然凶手按照这个顺序杀人,也没必要为了保持顺序一定要跳过某个人,还不打自招地写上一个错误的数字。或许,岛上还有其他人?”我沉思了许久,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可那个人在这几天中到底藏身何处?山庄里唯一的隔间是地下室一侧的监控室,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栖身,除非那个人藏在那些尚未开启的房间里。
“阿飞,我想我们可能需要检查一下所有的房间了。”魏雨晨蹙着眉头道。她说出了我心中的最大疑惑,从那天我在阁楼遇袭开始,就隐约觉得山庄里一定还藏着什么人,而那个人就是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阿飞倒是很爽快地从外衣兜里摸出了所有剩余的钥匙,于是我们留下郁唯紫、牛贲和李小末在会客室,阿飞、魏雨晨、许明远和我用钥匙挨个打开了所有房间的大门,常俊、胡维达、顾雯雯遇害的房间里丝毫未动,我甚至闻到了一丝酸腐的尸体气息,这几个房间我们没有久留,看过无恙后便匆匆离去。
牛贲的207室是胡维达遇害的地点,当我们打开旁边的208室时,我忽然感觉眼角猛地一跳,愣在了房门当前。我感到魏雨晨也是一怔。
208室的布局,甚至连家具的摆放位置,都和207室如出一辙。
一个许久未曾得到答案的问题此时忽然在我心中闪亮起来。我独自走到208室当中,四顾寻找着,但却没有找到应该在这里找到的东西,于是我悻悻地退了出来,阿飞却一头雾水地看着我,许明远也许是无聊,一下又一下地踢着门。
咔哒。
208室的门牌应声落地。
“啊,这个不怪我,门牌没有钉在门上,你们看,只是挂在门上而已,喏。”许明远似乎为了证明他的无聊举动实属无心,便走到我住的203房门上,试图取下门牌,但令他失望的是,203的数字门牌始终牢牢钉在门上,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依然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明明是挂上去的,怎么取不下来!”许明远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自说自话地道,一副极度窘迫的可怜样子,冒失鬼的个性一览无余。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漠然地走到207室门前,只伸手轻轻一拉,门牌便被我摘了下来。与此同时,我嘴角露出了一丝旁人不易觉察的冷笑。
一道思绪的闪电忽然在脑海里被点亮——胡维达遇害的密室之谜,我解开了。
但到底是谁?趁我们都不注意的时候,精巧地布局,又让我们跟着他的布局,一步步走到他设定的圈套里,从而认为207室是一个完整的密室的?
一路无语,我们检查完了所有空置房间,却没有发现有人居住的蛛丝马迹。于是一行人失望地回到了会客室。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比我和阿飞预计的出发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我这时方才想起仔蛙岛上的配电房。今夜再没电,我们明早就不知道吃什么好了,难道又是可恶的榴莲?我可不喜欢那种大蒜味,即便大蒜可以除去榴莲的味道。
“我先去准备一下小艇,肖南,你留下检查一下餐室的现场,三点钟我们准时出发。”阿飞压低了棒球帽说道,便摇着头朝小码头方向走去。
我点了下头,眼睛却朝餐室望去,那一幕地狱般的惨景犹在眼前。胥斌被一团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火焰包围,数分钟便一命呜呼。餐室里还充斥着浓郁的大蒜气息,还有一种肌肉烧焦的恐怖气味,我强忍着难受和魏雨晨、许明远一起走到了胥斌的焦尸前。
椅子已经被完整地烧成了灰烬,胥斌的双臀处尤为焦黑,似乎火焰是从这里开始的,但整个尸体上都呈现出一种烤肉的颜色,我无法定睛去看,只是反复观察着起火地点的情况。火焰很规矩地沿着座椅燃烧,甚至连餐桌都没有灼坏,这一点颇为令我头痛——都知道火焰燃烧时杂乱无章,可眼前的痕迹却表明,火焰似乎是沿着凶手指定的范围燃烧的,丝毫没有越雷池一步。
“有点像纵火。”魏雨晨仔细地盯着座椅和尸体的连接带,说道,“你们看,火焰是垂直上升的,接着引燃了整个椅子,但奇怪的是,凶手用什么做的助燃剂?”
的确,我们没有闻到汽油或是柴油的味道,要知道那种味道是大蒜所不能掩盖的,我清楚的记得胥斌烧起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没谁有机会点火,那火又是怎么燃烧起来的?除了助燃剂,点火方式也是一个谜题。
一头雾水中,时间飞快地流逝,等到接近三点时,我告别了众人踏上了去小码头的路,在那里阿飞正在等我,而胥斌的尸体则留给魏雨晨和许明远处理。随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逝去,我心中感到无限的压抑。
临走前,我对魏雨晨说了一句悄悄话:“208。”
“肖南,你自己保重……”她看着我,眸子里有些闪亮的光芒。
码头上阿飞也有些呆滞地坐在小艇上,被一团团雾气笼罩着,就像我此时的心情,阴郁、压抑,一种无力感将我团团包围,与其说等着凶手将我们一个个顺序杀死,我情愿此时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就从我身后的浓雾中闪身出来,一刀干净利落地解决掉我。
临死前我要能看看他的相貌,便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