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味農撰
此本一依燉煌石室唐人寫經。而柳公權所書,即石室藏經之一。久有影印本行世,可以覆按。故校勘記中,首列柳書,次列參校諸本。茲將所據各本名目,及有無單行本流通,一一詳載於校勘記前,以便檢校。
柳書經後題雲:長慶四年(824)四月六日銜柳公權為右街僧錄準公書。按柳書,清宣統間上海有正書局,曾匯聚石室中藏品十餘種,以珂羅版影印行世,顏曰《石室秘寶》。柳書為秘寶之一也。長慶,乃唐穆宗年號。
翁書乾隆五十七年(1793)壬子。翁方綱書。跋雲:依南唐道顒法師石本。按翁書係依五代時南唐石刻,故列於宋藏之前。現有石印贈品。
宋藏南宋理宗紹定(1228~1234)時,平江府磧砂延聖院刊。所謂磧砂藏是也。按此藏經始於宋理宗紹定四年(1231),完成在元武宗至大二年(1309),前後曆八十年而後工竣。原藏西安臥龍、開元兩寺,後移存陝省圖書館。現上海影印宋版藏經會正在影印中。
張書南宋理宗寶佑二年甲寅(1254)。張樗寮即之書。自跋雲:依天台教僧宗印校本。清康熙四年乙巳,笪重光等摹勒上石。供焦山石壁庵。按寶佑二年,後於紹定二十餘年。經中文句,與磧砂藏微有異同。有拓本。又有民國十七年汪大燮依張書所寫石印本贈品。
金剛經注疏唐紀國寺釋慧淨注。注前有唐常太博士河南褚亮序。慧公同時人也。後有日本丹陽散人跋。其略雲:此注在支那不行,於扶桑亦未睹。近義空師獲其真本,遂刊行而永傳之。久隱之至寶,一旦發光揚彩,可謂得時。享保二歲丁酉初秋。按日本享保丁酉,為我國清康熙五十六年(1657)。經文不審何時會入。以校柳書,字句多同,且少魏譯一段,必在他種會本前。故先列之。
金剛經注姚秦釋僧肇注。有日本沙門敬雄序雲:曩由慈覺大師於支那持歸。秘諸名山九百年。頃祖芳禪人持以示餘。餘歎曰:此經之注,肇公為先。注來大東,亦此注為先。而發於諸注既行之殿者,豈非時節因緣乎。天台大師曾講此經,專依肇公。猶如說觀經,專依淨影也。梓而行之,其利益複如何哉。寶曆十二壬午之夏。按日本寶曆壬午,為我國清乾隆二十七年(1763)。距今百七十二年。上溯九百年,約在吾唐季懿宗鹹通之初。經文亦不知何時會入。但與南唐石刻及長水《刊定記》,互有出入。亦已加入魏譯六十二字。且注其下雲:此六十二字,肇本無之。天台疏亦無科判。然諸本皆有此文,故且存之。其必後於慧注之會本可知。以上兩書,均見商務印書館影印《續藏經》中,無單行本。(古農按,《續藏》中此書,曾於民國九年,丁惟森等依黎端甫校本,刻於贛州刻經處。)
金剛經智者疏隋天台智者說。清光緒三十三年(1874)金陵刻。
金剛經義疏隋嘉祥吉藏撰。民國六年金陵刻。
金剛經讚述唐大慈恩寺窺基撰。民國六年金陵刻。
金剛經疏論纂要唐大興福寺宗密述。民國十一年北平刻。按以上四書,皆得諸日本。《義疏》原無經文,乃金陵刻時會入者,故與現流通本同。其他三書會入之經文,或依其舊,或未全依,故與流通本有同有異。可以單行本與《續藏》對校也。
金剛經疏記匯編民國十九年北平刻。疏即《疏論纂要》,記則宋長水沙門子璿所撰《刊定記》。按《續藏》中收有明釋大瑸之《疏記科會》,是清乾隆四十七年(1783)依照雲棲舊本重刻者,可藉以考證明時經文與今本異同也。
校勘記
應雲何住
(柳書、翁書、宋藏、張書、明刻及慧注、肇注、纂要、三會本皆同。今流通本及清初本作“雲何應住”,與後周語同。按讚述引經,亦作“應雲何住”。)
若非有想非無想
(柳書乃至明刻、慧注、肇注、智疏、讚述、纂要、五會本及今流通本皆同。清初刻本,於“非無想”上,有加一“若”字者。並注雲:古本無之。按古本既無,何可濫加?今以所見各本參校,蓋自唐季以後,經文乃被人陸續增易,而明清間增易最多也。)
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肇注會本,“若”下無“菩薩”二字,餘本皆有。)
則見如來
(柳書、翁書、宋藏、張書、及慧注、肇注、智疏、三會本並同。流通本“則”作“即”。明清刻本皆然。)
於此章句
(古今各本皆同。惟肇注會本,作“此於章句”。)
則為著我人眾生壽者
(古今各本皆同。惟清初刻本“則”作“即”。)
何以故若取非法相
(古今各本皆同。清初刻本,有疑“何以故”三字為衍文而刪之者。)
是故如來說福德多若複有人
(古今各本皆同。清初有刻本,於“若複”上,加“佛言須菩提”五字。)
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
(古今各本皆同。清初有本,於“即非”句下多“是名佛法”句。按《長水刊定記》雲:“如經中,即非佛法是勝義諦,遮增益邊,是名佛法,是世俗諦,遮損減邊,其餘即非是名例此。”見《疏記匯編》卷三第十一頁。是長水時,已有刊本,不知被誰加入此句矣。然考圭峰疏意,實無“是名”句。疏雲:“第一義中,無有佛法從經出也。”見《纂要》卷上第二十六頁。《長水記》於此,則依疏而釋,未及“是名”句,見《匯編》卷四第三十二頁。考古德注疏中,皆無“是名”句義。)
而實無來
(柳書、宋藏、慧本均同。流通本作“而實無不來”。蓋南唐石刻已加入“不”字矣。按智者疏、嘉祥義疏皆雲:“以無兼不。”慧注則雲:“觀內既不見有我,說誰不來,故雲而實無來也。”足證本作“無來”。)
是第一離欲阿羅漢我不作是念
(柳書至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流通本“我”上有“世尊”二字。清初諸本皆然。)
我若作是念
(古今各本皆同。惟肇本無“我”字。)
於法有所得不世尊如來在然燈佛所
(柳書、慧本同。流通本“有所得不”下,有“不也”二字。南唐石刻以後本皆然。)
則非莊嚴
(柳書、宋藏、張書、慧本同。流通本作“即非”。南唐石刻、明清諸本皆然。)
而此福德勝前福德
(古今各本皆同。惟慧本“而”作“如”。)
則為有佛
(柳書至明刻,慧注、纂要、兩會本並同。流通本及清初諸本,“則”作“即”。)
則非般若波羅蜜
(柳書至明刻,及慧注會本並同。流通本及清初諸本,“則”作“即”。其下又有“是名般若波羅蜜”句。清初有本並注其下雲:“古本無。”按“是名般若波羅蜜”句,南宋磧砂藏始見加入,不但為唐人寫經所無,即南唐石刻,及張樗寮書,皆無之也。慧注等五會本經文,皆無“是名”句。又考肇注曰:“則非般若,即慧空也。境滅慧忘,何相不盡。弘持之旨,宜在於此。”智者疏同。智疏又曰:“般若即非般若,此是如空。”嘉祥義疏曰:“般若非般若,心行斷也。下如來無所說,絕言語也。”又曰:“佛說般若,此是佛般若也。則非般若,非是二乘智慧。”慧注曰:“證真之日,得真般若。得真之時,便舍文字。故雲佛說般若即非般若。”讚述曰:“則非般若波羅蜜者,非一佛獨陳也。”纂要曰:“則非般若者,無著雲:對治如言執故。”以上諸古注,皆未釋及“是名”。)
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何以故
(柳書、慧本同。流通本“何以故”上有“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見如來”句。按南唐石刻,已加此句。考各古注,皆未釋及之。《義疏》謂猶是釋成前文,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之義。故與前文貫串而釋。)
則生實相
(古今各本並同,清初本“則”作“即”。)
則是非相
(柳書至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流通本、清初本“則”作“即”。)
是人則為第一希有
(古今各本並同,清初本“則”作“即”。)
此人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
(柳書至明刻、慧注等五會本皆同。流通本、清初本作“此人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則名諸佛
(柳書至張書、慧注等五會本皆同。流通本、明清刻本“則”作“即”。)
非第一波羅蜜
(柳書至明刻、慧注會本皆同。流通本、清初本作“即非”。)
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
(柳書至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流通本、清初本於此句之下,有“是名忍辱波羅蜜”句。清初有本,注明其下雲:“‘是名’句,古本無,然不可少。”由此可見是彼時加入。按智疏曰:“既無我人,誰加誰忍。故非忍為忍,忍為非忍,為般若體也。”纂要曰:“忍到彼岸,已離苦相。況彼岸非岸,誰苦誰忍。”其他古注中,皆無“是名”句義。)
則為非住
(柳書至明刻。慧注、肇注、智疏、纂要、四會本並同。流通本、清初本“則”作“即”。)
菩薩為利益一切眾生
(柳書至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流通本眾生下有“故”字,蓋清初時加入者也。清初有本注明其下雲:“各本無‘故’字。”)
則非眾生
(柳書、宋藏、明刻及慧肇二注會本並同。流通本、清初本“則”作“即”。南唐石本、張書亦然。)
則無我見
(柳書至明刻,慧注等五會本、流通本並同。此與下文“則為如來以佛智慧”,“則為荷擔”,“則於此經”,“則為是塔”,“則為消滅”,清初本“則”多作“即”。)
皆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
(柳書如此,其他各本作“皆得成就”。按慧注雲:“若人依經起行,即生無邊之福,與三佛性相應,故能圓滿界種。界謂真如,種謂菩提心、六度行。界種,即三佛性也。”玩此注意,其無“得”字可知。得者,當得也。今言與三佛性相應,是已成就矣。已成就者,謂其成就相應,已具有能圓滿界種之資,非謂已成佛。此即《長水記》所雲:“若能宣說受持,此則修行二利,能令佛種不斷,則名荷擔菩提。”蓋成就之言,即言其成就荷擔。所以《長水記》又雲:“不可量等功德,與無上菩提為因也。”據此,足證本無“得”字。)
心則狂亂
(柳書至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流通本、清初本,“則”作“即”。)
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
(柳書如此。其他各本,“者”上有“心”字。按經旨正破存有菩提法之心,故下即緊接曰“當生如是我應滅度眾生,乃至無一眾生實滅度之心”也。則“菩提”下不能著“心”字。應從唐人寫經明矣,下同。)
何以故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則非菩薩
(柳書、明刻本、慧本並同。翁書乃至流通本等,“若”上有“須菩提”三字。又清初本,“則非”作“即非”。)
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
(柳書如此。其他諸本,“者”上有“心”字。)
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柳本、慧本同。其他各本,“提”下有“者”字。)
然燈佛則不與我授記
(古今各本皆同。清初本“則”作“即”。)
則為非大身
(柳書、宋藏、張書、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流通本“則”作“即”。翁書及清初本皆然。)
則不名菩薩
(古今各本皆同。清初本“則”作“即”。)
無有法名為菩薩
(柳書、慧本、肇本並同。流通本作“實無”。南唐石刻以後皆然。按《長水記》雲:“但約無我無人,真如清淨,名為菩薩,非謂別有一法。”足證本無“實”字。若有之,當雲“非謂實有一法”,不雲“別有”矣。)
恒河中所有沙
(柳書、宋藏、張書、慧本並同。流通本“恒”上有“如”字。南唐石刻、明清諸本皆然。)
有如是等恒河
(柳書、宋藏、張書、慧本並同。流通本“等”上有“沙”字。南唐石刻、明清諸本皆然。)
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古今各本並同。惟慧本,初“過去”,次“未來”,三“現在”。《無著菩薩論》亦然。《論》雲:“過雲已滅故,未來未有故,現在第一義故。”)
如來不應以色身見
(柳書、慧本同。流通本“色身”上有“具足”二字。南唐石刻以後諸本皆然。)
即為謗佛
(古今各本並同。南唐石刻、張書“即”作“則”。)
“爾時慧命須菩提”至“是名眾生”
(柳書無。南唐石刻以後有。按此六十二字,秦譯本無之,乃後人據魏譯增入者。故肇注乃至纂要,皆未釋及。惟讚述已引魏譯加入釋之。大約唐時或加或不加,至五代以後本,則無不加入耳。總之,此段之義,偈論俱有。取魏譯增入,亦佳。秦譯蓋因前文已有“如來說一切眾生,則非眾生”,故此處從略歟。)
為無所得耶如是如是
(柳書、慧本同。流通本“如是”上有“佛言”。按南唐石刻,已有“佛言”二字矣。)
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柳書至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流通本、清初本“則”作“即”。)
如來說非善法
(柳書、宋藏、張書、慧本並同。流通本“說”下有“即”字。南唐石刻、明清諸本皆然。古注如慧注讚述,引經皆無“即”字。惟《纂要》引作“即非”。)
受持為他人說
(柳書、慧本並同流通本“受持”下有“讀誦”二字,南唐石刻以後本皆然。)
如來則有我人眾生壽者
(柳書至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流通本、清初本,“則”作“即”。)
則非有我
(同上。)
則非凡夫
(同上。又清初本及今流通本,此句下複有“是名凡夫”句。柳書至明刻、慧注、肇注、智疏、讚述、四會本皆無之。清初有本,注明為古本所無。詳考各古注,皆無“是名”句義也。)
轉輪聖王則是如來
(同上)
汝若作是念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
(柳書、慧本、肇本並同。流通本“者”上有“心”字,南唐石刻以後本皆然。)
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於法不說斷滅相
(同上。)
以滿恒河沙等世界七寶布施
(柳書、慧本同。流通本“布施”上有“持用”二字。南唐石刻以後本皆然,而明刻本有少“持用”二字者。)
此菩薩勝前菩薩所得功德須菩提以諸菩薩不受福德故
(柳書、張書、慧注、讚述、二會本並同。流通本“功德”下有“何以故”三字。南唐石刻、磧砂藏亦然。明刻本間無“何以故”句。)
是微塵眾寧為多不甚多世尊
(柳書、宋藏、明刻、慧注等五會本皆同。流通本“甚多”上有“須菩提言”句。南唐石刻、張樗寮書、清初本皆有之。)
佛則不說是微塵眾
(柳書至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流通本、清初本,“則”作“即”。)
則非微塵眾
(柳書、宋藏、張書、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流通本“則”作“即”,南唐石刻、清初本皆然。)
則非世界
(同上。)
若世界實有
(柳書如此。慧注會本作“有實”。流通本及南唐石刻以後各本,皆作“實有者”。)
則是一合相
(柳書、翁書、宋藏、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張樗寮書、清初本、流通本,“則”作“即”。)
則非一合相
(柳書、宋藏、張書、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南唐石刻、清初本、今流通本“則”作“即”。)
則是不可說
(柳書至明刻、慧注等五會本並同。清初本、今流通本“則”作“即”。)
是人解我所說義不世尊
(柳書、慧本同。流通本“不”下有“不也”句。南唐石刻以後各本皆然,惟明刻無之。)
即非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
(古今各本皆同,惟明刻“即”作“則”。)
發菩薩心者
(柳書至明刻、慧本並同。流通本、清初本“菩薩”作“菩提”。按《長水記》雲:“發菩薩心者,揀餘人也。”)
金剛經校勘記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