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非獨個人之希望為然也,國民之希望亦靡不然。英人固不喜急激之民族也,然一為大憲章之抗爭,再為長期國會之更革,累數世之紛擾,則曰希望自由之故。法人三次革命,屢仆屢起,演大恐怖之慘劇,擾亂亙數十年,則曰希望民政之故。美人崛起抗英,糜爛其民於硝煙彈雨之中,苦戰八年,伏屍百萬,則曰希望獨立之故。彼所犧牲之利益,固視個人為尤慘酷矣;然彼既有自由、民政、獨立之偉大目的在於未來,而為國民共同之希望。凡物必有代價,則其所犧牲者,固亦以現在為代價,而購此未來而已。
然而希望者,常有失望以與之為緣者也。其希望愈大者,則其成就也愈難,而其失望也愈眾。譬之操舟泛港汊者,微波漾**,可以揚帆徑渡也;及泛江河,則風浪之惡,將十倍蓰於港汊矣;及航溟渤,則風浪之惡,又倍蓰於江河矣。失望與希望之相為比例,殆猶是也。惟豪傑之徒,為能保其希望而使之勿失。彼蓋知遠大之希望,固在數十百年之後,而非可取償於旦夕之間。既非旦夕所能取償,則所謂拂戾失意之境遇,要不過現在與未來利益之衝突,實為事勢所必然。吾心中自有所謂第二世界者存,必不以目前之區區,沮吾心而餒吾誌。英雄之希望如是,偉大國民之希望亦複如是。
《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