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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發冷了,洛陽比起平城來算是南方城池,可冬天也沒暖和到哪裏去。
雖說風雪沒有平城那麽多那麽頻繁,可天氣濕冷,地氣陰寒,連日凍雨不止,連穿城而過的洛水河麵上也結滿了浮冰,寒濕之氣無孔不入。所以平城來的老王公們一個個又是叫苦連天,恨不得插翅飛回平城那座滿是薰籠、地爐和暖閣的舊王府。
不得已,元宏準了任城王元澄與老駙馬穆泰幾個人回平城過年,結果一開了頭便不可收拾,下麵的親貴們告病叫苦的更是一個接一個,整天上奏章求歸平城,還有老邁的親王索性抬著棺材上朝說自己快死了求葬故鄉的,氣得元宏索性也稱病廢朝一日,平息心頭積鬱。
永樂宮西林園裏也有一處小小寺院,平常有嬪妃們來燒香祭念宮外的親人,做點功德,玄靜入宮後,這裏便是她做日課的地方。
地方還算幽靜,紙窗外映著幾枝梅影,離高貴人的綠儀殿不遠,遠遠可看見元宏寢宮皇信堂的一角屋簷。
青衣小尼們在地下放好蒲團,前來聽經的賈夫人、高貴人、鄭貴人坐下後,元宏竟與皇後馮清聯袂而來。
皇妃公主們連忙起身見禮,元宏讓小黃門蘇興壽脫下自己身上擋寒的青綢麵貂皮鬥篷,笑著擺了擺手,道:“愛妃免禮,朕聽說玄靜大師今天開講南齊高僧慧次的《成實論經疏》,特地來湊熱鬧,領教法師宏旨高見。”
玄靜高坐禪台之上,微微點頭,算是見禮。
自北魏至南齊,皇家都會常常延請得道僧尼入宮講經,往往給以殊榮禮遇,帝前講經,不需跪拜。
青衣小尼又搬來兩張高腳胡床,鋪了羊皮氈席和小幾,點了薰籠腳爐,送上熱騰騰的茶水,元宏與馮清對坐,馮清向禪台上輕輕一揮手,命玄靜開講。
玄靜遙望著專心聽講的元宏,不知是悲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