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過來的時候,那張夢裏依稀見過的請柬,正放在李存勖青銅雕花的長書案上。李存勖伸手接過信來,信中的字,一個不差,就是他昨天在李克寧書房窗外所看見的內容。看來,昨夜所曆的一切,絕非夢魘。
李存勖重重地捶了一下書案,桌上的書本和公文、水牌、將印,都跳將起來,硯中的墨水潑散出來,汙損了那封潔白芬芳的信函。
“來人,快去請七哥!”李存勖穿戴完畢,焦躁地在殿中踱步,指間發出“格格”的脆響,向殿外喚道。
張承業就住在晉陽宮內,得他傳召,頃刻而至,恭謹地問道:“殿下有什麽事?”
“今天是什麽日子?”
“今天是二月二十二。”張承業納悶地回答道。
“哦……”李存勖沉思著,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那張請柬,“今日父王五七,七哥,你安排今日夜宴,請四王叔與李存顥入宮相聚。”
“今日設宴,隻怕太過倉促。”張承業似乎明白了,“諸事都不周備,不如安排在明天晚上,殿下以為如何?”
“明天……”李存勖有些淒涼地笑了起來,他用手敲著書案上那封信箋,道,“七哥,孤已經來不及等到明天晚上了……”
張承業拿起那封信,看完之後,手指微顫,歎道:“先王還未入葬封陵,這……李克寧翁婿未免也太迫不及待了。”
“孤也想要避位讓他們,可是七哥,他們要的,不止是河東,不止是晉王之位!李存顥畏怕梁軍勢大,早有意投靠汴京,孤倘若讓出晉王之位,不止是自己名位俱失,還會祖先宗廟被毀,河東基業盡滅,讓父王畢生心血灰飛煙滅,讓篡唐反賊稱心如意,讓沙陀李家身敗名裂!七哥,這王位,孤讓不了,哪怕是四王叔,孤也不能讓!”李存勖痛楚地說道,“今夜之後,哪怕後世之人責我骨肉相淩、詬我逼死親叔,這河東,孤也不會讓給懦弱無剛的李克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