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可結束的與不可結束的分析》(Analysis Terminable and Interminable,S.E.23)中,包含了弗洛伊德對自我的最後結論,他如此假設:“……自我具有最初與天生的區分性特質,這是重要的”。多年來我保持著這個觀點,並且在我的《兒童精神分析》(1932)一書中提到:自我在生命一開始就運作了,而其最早的活動包括應對焦慮的防禦,以及使用投射與內射的過程。在該書中,我也提出自我最初忍受焦慮的能力,是由它本來的強度所決定的,也就是說由先天因素所決定。我曾一再地表達這一觀點,即自我從最早期與外在世界的接觸中,建立了客體關係。最近,我又將朝向整合的衝動界定為自我的另一個原初功能。[1]
我現在要來探討本能——特別是生本能與死本能之間的掙紮——在自我的這些功能中所扮演的角色。在弗洛伊德對生本能與死本能的概念中,存在這樣的看法:作為所有本能匯聚之處的本我,從一開始就運作著。我完全同意這個概念,不過我和弗洛伊德的不同之處,在於我提出的假設:引發焦慮的首要原因是對滅絕(死亡)的恐懼,而它們源自死本能的內在運作。在生本能與死本能之間的掙紮,源自本我的同時也涉及自我。最初對於被滅絕的恐懼迫使自我采取行動,因而產生了最初的防禦。這些自我獲得的終極來源是生本能的運作。自我朝向整合與組織化的衝動,清晰地顯示了它是生本能的衍生物,如弗洛伊德所言:“生本能的主要目的是統合(uniting)與聯結(binding)”。[2]與朝向整合的衝動對抗,而且與其交替運作的是分裂過程,它與內射和投射一起代表了某些最根本的早期機製。這些都在生本能的刺激推動下,從一開始就被迫成為防禦的作用。
在此需要思考另一個來自本能衝動對原初自我功能的貢獻。和我關於嬰兒早期的概念一致的是:源於本能的幻想活動,用蘇珊·艾薩克斯的話說,是本能在心理的必然結果。我相信幻想從最初就開始運作了,如同本能一樣,而且它們是生本能和死本能活動的心理表現。幻想活動構成了內射與投射機製的基礎,這些機製讓自我能夠進行上述的一個基本功能,也就是建立客體關係。通過投射將力比多與攻擊性轉向外界,並將客體浸透於其中,於是嬰兒的最初客體關係發生了。我認為,這個過程是促成客體貫注的基礎。由於內射的過程,這個最初客體同時也被納入自體中。從一開始,外在客體和內在客體的關係就是互動的。在這些我稱為“內化的客體”中,最早的是一個部分客體,即母親的**。從我的經驗來看,即使用奶瓶喂養嬰兒,這一點仍然是成立的。不過,我若是在此討論這些象征性等同(symbolic equation)借以發生的過程,就離題太遠了。**很快被附加上其他的母性,成為一個內化的客體,強烈地影響著自我的發展。隨著與完整客體的關係發展,父母以及其他家族成員被內射為好人或壞人,所依據的是嬰兒不斷變化的感覺、幻想以及經驗;於是充滿好、壞客體的世界於內在被建立起來。這個內在世界不僅是內在富足與穩定的資源,也是內在迫害的來源。在最早的3-4個月期間,被害焦慮盛行並對自我施壓,嚴酷地考驗自我承受焦慮的能力。這種被害焦慮有時候會弱化自我,有時候則具有推動自我朝向整合與智力成長的作用。在4-6個月之間,嬰兒需要保存所愛的內在客體,而這個需要受到他自己的攻擊衝動所威脅,再加上隨之而來的抑鬱、焦慮與罪疚感再次對自我造成加倍的影響:它們可能具有征服自我的威脅性,也可能激發自我朝向修複與升華。通過這些我隻能再次稍加一提的各種不同方式,自我受到其與內在客體關係的攻擊與滋養。[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