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十八篇

第182章 論經史實錄不應無故懷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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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天官、地理,更難偽造。夫偽造《堯典》、《禹貢》者,果何人哉?遠則孔子,近則伏生,舍此無可言者矣。然《禹貢》所載山川,有孔子前早已失去者。蓋東周時四夷交侵,邊地之淪於夷狄者多矣,如梁州蔡蒙旅平,孔穎達《正義》引《地理誌》雲:“蒙山在蜀郡青衣縣。”應劭雲:“順帝改名漢嘉縣。”按即今四川之雅州,孔子時蜀西尚未交通,但知蜀東有巴國而已,決不知有所謂蒙山者,何從偽造蔡蒙旅平之言哉?又兗州,九河既道,九河故渠,在孔子時已絕,鄭康成謂為齊桓公所塞。孔子又何從而知之?如雲非出孔子之手,而為伏生所造。伏生時蒙山雖在境內,九河亦淤廢久矣。且雍州原隰底績,至於豬野,又導弱水,至於合黎,餘波入於流沙。豬野在漢屬張掖,合黎在漢屬酒泉,均在今甘肅西部,漢時所稱河西四郡者,其地在七國時已淪於匈奴,至休屠王降漢,方入中國版圖,伏生時絕不知有此地。何以豬野、合黎、言之鑿鑿?豈孔子、伏生真如《新舊約》所雲全知全能之上帝,能後知未來,前知往古者乎?此以地理言也。

又就天象考之,古人以昏中之星驗天,而《堯典》所言中星,與後世所見不同。《堯典》言:“春分日中星鳥,夏至日永星火,秋分宵中星虛,冬至日短星昴。”鳥者,朱鳥之中星也。火者,蒼龍之中星也。虛者,玄武之中星也。昴者,白虎之中星也。此與孔子、伏生時所見,截然不同。孔子去堯約一千八百餘年,伏生去堯約二千一百餘年,而呂氏作《月令》時,上去孔子二百年,下去伏生百年,時皆未久,然其所雲“仲春之月則昏弧中,仲夏之月則昏亢中,仲秋之月則昏牽牛中,仲冬之月則昏東壁中”,與《堯典》所雲相差三十餘度,如孔子、伏生偽造《堯典》,亦應據其所見,如《呂氏》所錄者,以概往古,何以有如此歧異?要知相差三十餘度者,後人謂之歲差。今之言天文者,無人不知此理,而古人未之知也。何承天、祖衝之始知恒星伏現,年各不同,而相差甚微,積久遂致相遠(語詳《宋書?曆誌》)。何、祖去堯約二千七百餘年,觀察分明,於是上推《月令》,核之《堯典》,遂明歲差之故。孔子、伏生,不知歲差,烏能偽造《堯典》之中星耶?《堯典》、《禹貢》既不能證其偽造,則堯、禹之不得懷疑,無待繁言而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