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那麽愛你

第5章 魯迅致許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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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1881~1936)

原名周樹人,浙江紹興人。中國現代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新文化運動的旗手。

許廣平,中國現代女作家,在北京女子師範大學讀書期間,曾是魯迅的學生,在後來的革命鬥爭中,終於走到了一起。

廣平兄:

5日與7日的兩函,今天(11)上午一同收到了。這封掛號信,卻並無要事,不過我因為想發幾句議論,倘被遺失,未免可惜,所以寧可做得穩當些。

這裏的風潮似乎還在蔓延,但結果是決不會好的。有幾個人已在想利用這機會高升,或則向學生方麵討好,或則向校長方麵討好,真令人看得可歎。我的事情大致已了,本可以動身了,今天有一隻船,來不及坐,其次,隻有星期六有船,所以於15日才能走。這封信大約要和我同船到粵,但姑且先行發出。我大概15日上船,也許要到16日才開,則到廣州當在19或20日。我擬先住廣泰來棧,待和學校接洽之後,便暫且搬入學校,房子是大鍾樓,據伏園來信說,他所住的一間就留給我。

助教是伏園出力,中大聘請的,俺何敢“自以為給”呢?至於其餘等等,則“爆發”也好,發爆也好,我就是這麽幹,橫豎種種謹慎,也還是種種逼迫,好像是負罪無窮。現在我就來自畫招供,自卸甲胄,看看他們的第二拳是怎樣的打法。我對於“來者”,先是抱著博施於眾的心情,但現在我不,獨於其一,抱了獨自求得的心情了。(這一段也許我誤解了原意,但已經寫下,不再改了。)這即使是對頭,是敵手,是梟蛇鬼怪,我都不問:要推我下來,我即甘心跌下來,我何嚐高興站在台上?我對於名聲,地位,什麽都不要,隻要梟蛇鬼怪夠了,對於這樣的,我就叫作“朋友”。誰有什麽法子呢?但現在之所以還隻(!)說了有限的消息者:一,為己,總還想到生計問題;二,為人,是可以暫借我已成之地位,而作改革運動。但我要兢兢業業,專為這兩事犧牲,是不行了。我犧牲得不少了,而享受者還不夠,必要我奉獻全部的性命。我現不肯了,我愛對頭,我反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