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53個學生每人都可以寫篇紀實小說,他們各有各的冤屈和獨特個性。這些人的遭遇往往不是單純的悲劇,反動學生的故事往往是喜劇與悲劇的交織,是奇異與荒誕的組合。其中有的人是敢於向當時的主流政治挑戰,公開投書廣播電台,表達自己的觀點,不過這是極少數,不過一二人而已;大多數隻是因為時逢困難時期,人們缺少安全感與幸福感,二三好友之間難免有些牢騷,於是便被剝奪了安全與幸福;更多的是書呆子,特別是學社會科學、人文科學的,接觸了一些馬列主義原著,再一認真,則不為時論所容;也有一些是農村來的學生(包括中國第一個土族大學生),經曆了“三年自然災害”,目睹了農村的慘狀,於是便對大力宣傳的“大好形勢”不能適應,如在下麵犯點自由主義,就難免背離了主流輿論;還有不少人的“罪行”更是匪夷所思,竟有因為“崇拜關公”,說“馬列主義吃窩頭,修正主義吃麵包”的笑話,甚至因為要請假結婚,與係裏行政人員發生矛盾便被劃為反動學生的。中央關於清理反動學生的文件是將反動學生定性為“極右分子”的,而許多學校卻找了這麽多不夠尺碼的分子以敷衍塞責,這起碼是不嚴肅的。因此,這場悲劇中自然就有了其荒誕的一麵。
高教局為了管理反動學生,從反動學生多的學校抽取了三四個下放幹部組成管理組。最初,可能是為了照顧反動學生的麵子,稱之為“工作組”,“四清”後期“文革”前夕改叫“管理組”。
反動學生以北京大學出的最多,三屆之中近十人;其次是中國科技大學有六七人;其他學校則一至四人不等。包括:北京師範大學、北京師範學院、北京師專、北京電影學院、北京地質學院、北京鋼鐵學院、北京礦業學院、北京林學院、北京郵電學院、北京農業機械化學院、北京航空學院、北京農業大學、北京外貿學院、北京外語學院、北京電力學院、北京鐵道學院、北京化工學院、北京建築材料學院、中國人民大學、中國財政金融大學、中央戲劇學院、中央工藝美術學院、中央民族學院、河北北京師範學院等等。在北京著名的大學之中隻有清華大學沒有反動學生,為什麽如此,有兩種說法。一說清華大學校長是蔣南翔,他身為高教部長,得風氣之先,知道中央要搞反動學生,便極迅速把清理思想搞完,待中央清理反動學生的文件下來,清華已經把學生都分配走了;另一種說法是,清華也有反動學生,隻是他們沒有把學生送到南口或其他什麽地方,而是在本校自我消化。80年代初,聽胡德平說北京大學也還有一些反動學生沒有送到南口,留在校內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