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治學講演集:提高

第15章 治學方法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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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講 引言

錢校長、各位先生、各位同學:

今年我感覺到很困難,因為當初我接受錢校長與劉院長的電報到台大和師院作學術講演,我想總是在小屋子裏麵,隻有二三十人,頂多一百人,可以有問有答;在小規模的講堂裏麵,還可以有黑板寫寫字,這樣子才可以作一種學術講演。今天來到這麽一個廣場裏麵作學術講演,的確是生平第一次,一定有許多話給先生們聽了覺得太淺,同學們又覺得沒有黑板寫下來,不容易知道。我的南腔北調的官話依然咬不清楚,一定使大家很失望,所以先要道歉!

當時我收到錢校長與劉院長的電報,我想了幾天,我以為他們兩位另外有一封詳細的信告訴我:是兩個學校分開還是合起來講?是小講堂還是大講堂?當時的確沒有想到在廣場講演。等了兩個星期,他們沒有信來,我自動打電報給他們兩位;我提出兩個題目:在台大講“治學方法”,在師院講“杜威哲學”。

杜威先生是我的老師,活了九十多歲,今年才過世。我們一般學生覺得,在“自由中國”應該有一個機會紀念他,所以杜威哲學這個題目,是當作一個紀念性。

今天講治學的方法,其實也是帶紀念性的。我感覺到台大的故校長——傅斯年先生,他是一個最能幹、最能夠領導一個學校、最能夠辦事的人。他辦過中央研究院,曆史語言研究所。他也在我之先代理過北大校長一年;不是經過那一年,我簡直沒有辦法。後來做台大校長,替台大定下很好的基礎。他這個人,不但是國家的一個人才,也是世界上很少見的一個多方麵的天才,他的記憶力之強更是少有的。普通記憶力強的人往往不能思想;傅先生記憶力強,而且思考力非常敏銳,這種兼有記憶力與思考力的人,是世界上少見的。同時,能夠做學問的人不見得能夠辦事,像我這樣子,有時候可以在學問上做一點工作,但是碰到辦事就很不行。錢校長說我當北大校長,還可以做研究的工作,不是別的,隻因為我不會辦事。我做校長,完全是無為而治;一切事都請院長、教務長、訓導長去辦,我從來不過問學校的事;自己關起門來做學問。傅先生能夠做學問而又富有偉大的辦事能力;像這種治學方法同辦事能力合在一塊,更是世界上少見的。因為傅先生同我是多年的同事,多年的朋友;同時在做學問這一條路上,我們又是多年的同誌。所以我今天在台大來講治學方法,也可以說是紀念這個偉大而可惜過去得太早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