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黎明總來得晚,機警的公雞怕是等得心急了,一見到黎明送來的第一抹玫瑰色霞光,就吹起了起床號,早就睡夠了的小銀似乎在伸懶腰,仰首長鳴。天光從窗簾敞開的縫隙中偷偷地溜進了我的臥室。在淩亂的被褥之間,我聽著雄雞的啼鳴,思念著陽光,盼望著白晝的來臨,多麽幸福的事情啊!
我在想,如果不是遇見我,小銀會過著怎樣的生活?也許它會被賣炭的人驅趕著,去偷鬆枝,那小小的身軀,在夜間霜凍的小路上艱難地行走;又或者成為那些穿著破爛的吉卜賽人的驢群當中的一個,還是最毫不起眼的那個。我敢打賭,它肯定不會是現在這種顏色,因為它會被塗得五顏六色。吃肯定吃不飽,據說吉卜賽人給驢吃的是砒霜。此外耳朵也要遭殃,它們被扣著,不能放下來。
小銀又開始叫了。這個小家夥,難道它感受到我的思念,在回應我嗎?這一點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因為我那麽喜愛它。在這旭日初升之時,人很容易懷舊,對小銀的思念就像黎明即將到來一樣令我興奮。感謝上帝,它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那是我為它建造的廄欄,就像一隻搖籃,裏麵有我能給它的全部溫暖,當然還包含了我對它的思念!
小花
——獻給我的母親
我母親曾對我說,特雷莎大媽去世時曾在嘴裏不停地念著一種小花的名字。不知為何,小銀,我總會把這種小花,跟我兒時夢中見到的幾個星星聯係起來。我至今清楚地記得那種小花的名字,它就是馬鞭草,它有好多種顏色:玫瑰色、天藍色和紫色……
我常在庭院的鐵門前,透過鐵門上鑲著的彩色玻璃看太陽、月亮,那變成藍色或是暗紅色的太陽或月亮,真的別有一番美麗。那時我似乎看見過特雷莎大媽,印象中的她總是那個樣子:彎著腰,在天藍色的盆花和白色的花壇前久久地凝視。她幾乎是木然地待在那裏,從不曾回頭,不管是在八月毒辣的太陽下,還是九月冰冷的大雨中,她總是那樣站著,我甚至懷疑她會不會在那兒變成化石,以至我總憶不起她有張什麽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