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在八月三日那天再次經過墓地時,發現墓地的籬笆已經被修路工人拆去了,更可惜的是,裂葉翅果菊也被割去了。甚至,我們都能想象出,在將來的幾年裏,裂葉翅果菊和除草機戰鬥的場麵。它最終被除草機打敗,然後悲慘地死去了。到那時,大草原的時代也就會正式宣告結束。
來自公路局的消息稱,每年夏天,當裂葉翅果菊盛開的時候,它旁邊的公路上會有十萬輛汽車經過這裏。我想,在這十萬輛汽車上,至少有十萬個人學過曆史課吧,或許在他們當中,有兩萬五千人上過植物學的課吧,但是,恐怕沒有幾個人曾經注意過路邊的裂葉翅果菊,更不會知道它已經死去!如果我跑到附近的教堂,向牧師控訴修路工人的罪行,說他們除去的不是雜草而是曆史書的時候,牧師肯定會非常驚訝,弄不明白為什麽雜草成了曆史書了呢?
裂葉翅果菊的死,是本地植物葬禮的一部分,也是世界植物葬禮的一部分。人類的機械化正在將植物推向滅亡!當人們清理了他們眼中的這些“雜草”之後,還會感到非常驕傲。如果人們還算明智的話,現在應該停止一切曆史課和植物學課程,免得未來的人們知道他們的幸福生活是以植物的死亡為代價時,會感到非常愧疚和不安!
於是,當農場周圍的植物都被割完時,這個地區就會被稱作是“好”地區。我的農場不是“好”地區,因為它周圍沒有公路,它的植物沒有被割掉,所以我才選擇了它。沒錯,我的農場沒有跟上人類進步的步伐,它依然保持著原始狀態,沒有機械化,沒有現代化。農場裏的道路還是原來開荒者踩出來的馬車道,從未被整平或者鋪上碎石,更沒有被清理過。我的鄰居們經常跑到郡領導那裏哭訴,說他們的樹籬已經連續好幾年沒人來修剪了,他們的沼澤沒有人建築大堤,也沒有人排幹那裏的水。而我,卻是一個純粹的植物愛好者。每當周末,我這個植物愛好者的標準生活模式,就是住在偏遠的地區;在非周末的時候,我會盡最大努力在大學農場、大學校園和臨近郊區尋找植物過日子。整整十年,每年在這個地區的植物第一次開花,我都一一作了記錄,並覺得這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