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上:誰是我

第一章 重生的記憶

字體:16+-

我是誰?

從混沌的大黑暗開始。

那是宇宙大爆炸之前的“奇點”,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

突然,一片白光在我頭頂盤旋,烘托出幽暗曲折的道路,是分娩時收縮的產道,將我痛苦地擠壓。羊水早已破裂,身上沾滿腥味,低頭卻再也找不到臍帶,或許依然纏繞於脖子上。我努力在白色光暈中睜大眼睛,回首孕育我往昔的溫暖口袋,已是另一個世界。我無助地往前掙紮。濕漉漉的產道,開始劇烈地抽搐收縮並擠壓,義無反顧地把我推向外麵不可知的天堂或地獄。

白光,還是白光,白色的光,越來越強烈,猶如刺穿層層濃雲的旭日,放射出萬道利劍般的光芒。

那是一個出口。

我已無能為力,唯有被命運的產道擠壓向前,迎著致命的白光,穿破無盡黑暗的潮濕。

那道光!那道光!

那道光越來越強,宛如太陽就在眼前,直到徹底撕裂恐懼的瞳孔,以及昏睡了整個春夏秋冬的頑強心髒。

終於,我出來了。

可是,我感覺我早已經死了。

睜開眼睛。

白色的光,變成白色的世界,那白得讓人心痛的天空,還有帶著粉刷汙跡的牆壁,以及透射柔和光線的窗戶。

緊接著看到一雙眼睛,年輕女人的眼睛,還有被映出的我的影像——不是初生的嬰兒,也不是死去的屍體,而是一個剛剛蘇醒的男人。

從她的那雙眼睛裏,我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平淡無奇的眼睛、嘴巴和鼻子,都是那麽陌生,包括我的整張臉,似乎從來都沒見過。

我看到她的眼睛在說話,雖然房間內除了呼吸聲聽不到其他聲音,但我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她眼睛裏的話——

“天啊,他居然醒了!哇!還在眨眼睛!奇跡啊!”

但這雙眼睛迅速消失,變成一個白色的背影,迅捷地衝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