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尋近代中國

壓製體製性變動導致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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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方麵,洋務三十年還給了我們一個非常重要的啟示。為什麽在1860年中國走向洋務新政的第一步,就來了一個“中學為體,西學為用”?這是值得我們重新思索的問題。為什麽在19世紀60年代,統治者階層中會出現這個問題?可能要從幾個方麵分析。

第一,在這之前,它是一種沒有自由表達形態的官僚體製,那麽對於其中的官僚階層,就不斷訓練他們,不斷傳遞本身製度優越的觀點,不斷講“我是世界最好的”。這種傳遞會導致一個實際後果,久而久之,無論傳遞的人還是接收的人,大家都信以為真。當領導者想向前走的時候,阻力就主要來源於體製內。怎麽來勸那些反對向前走的人?“中體西用”在這裏就起了很大作用。這就是要告訴他們,你們不用擔心,我們僅僅是學習西方的科學技術,這才是它的本意。

而這當然是有效的,因此在1860年之後,中國在洋務路上學習了很多西方的技術層麵和科學層麵的東西,壓製體製性的變動。這種壓製導致了發展的不平衡,而且是惡性互動。為什麽我的增長這麽快?因為我是堅持中國的體製、模式,才可以發展快。為什麽日本發展慢?效率低?因為它全盤西化了。這種論證使許多不明真相的、並不是專業思考這些問題的人越思考越覺得有道理,而這就給我們造成了困境。實際上這種中體西用的思想,經過三十多年的洋務運動,真正粉碎它也是到了甲午戰爭之後。

甲午戰爭之後,中國人突然發現這不對。嚴複在《救亡決論》中提出,文明是一個整體,當我們學習西方的時候,必須從別人的根上學習才可以。嚴複的這種看法,到了新文化運動之後,陳獨秀理解得更清楚、明白。陳獨秀和胡適強調隻有讓文明充分地自由競爭,隻有在自由競爭的狀態下,才能夠真正實現優勝劣汰。這就會有主觀的選擇,哪些東西學還是不學。洋務運動三十年,可能在文明方麵最失敗。使中國的文明形態在這三十年當中,在文明的根本點上處在一種停滯的狀態,沒有隨著經濟的變化,隨著社會生活的變化而改變。關於這一點,當然我們也相信會有政治方麵的考量,但是這確實是三十年洋務的經驗和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