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警察局,只见刘丝丝一直等在外面,见到我出来,亲热的走过来说:“红雨,你饿了吧,我请你吃饭,走。”
我笑了笑,说:“还真饿了,走吧。”
刘丝丝说:“上回你救了我,我还没感谢你呢,今天想吃什么,只管点。”
我说:“随便吃点吧,我还要回电视台录制节目呢。”
刘丝丝是个记者,她非常能理解我的工作性质,就说:“那行,我们随便吃点,改天我再好好请你吃饭。”
我问她:“你哥哥回来了吗?”
刘丝丝说:“回来了。”
我说:“那他怎么还没回来上班啊?”
刘丝丝说:“可能是他心情不太好。”
我问:“出了什么事?你爸爸好多了吗?”
刘丝丝说:“好多了。”
我问他:“他是不是生病了?”
刘丝丝摇了摇头:“他又一次自杀了。”
我惊道:“怎么会这样?”
刘丝丝说:“医生说他患上了忧郁症。可能是因为这个会产生自杀情绪。”
我同情的说:“唉,这事真是,要劝他想开些。”
刘丝丝叹了一口气说:“劝不劝有什么用,他已经是一个自理都难的废人了,是谁都会觉得活着是一种折磨吧。”
我不知道自己该项怎么安慰她才好,刘起航的今天,也算是个悲剧吧。
我问她:“那你哥哥,他是不是为了你爸爸的事难过啊?”
刘丝丝说:“这事,还真不好和你说,这次去莫市,他受到了很大打击,心情十分暗淡,就让他休息几天吧。”
听她这么说,我就想起了前几天刘思雨在莫市接我的那个电话时的情形,当时因为我内心紧张,也没听出太多,只是感觉他的态度有些不容乐观,但我不知道他受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打击。
既然刘丝丝都已经能接受刘起航的变化了,为什么刘思雨反而更加痛苦呢。
这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又是刘家的隐私,我不好打探什么,刘丝丝不说,我也不好深问,只想着晚上下班去看看刘思雨好些没有,安慰一下他,毕竟在我最落寞的时候,他也曾陪伴在我的身边。
和刘丝丝随便的吃了点快餐,我就回电视台了。
刚到台里,就感觉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异样起来。是啊,和一起凶杀案扯上了关系,多少有让人嚼舌根的地方。
我也没理他们,就当做没事一样,上班,下班,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其间倒有几个长舌的女人来向我打听事情的经过,我也只是淡淡的回了,没给她们爆什么料,那几个女人没有达到目的,不快地说:“我以为是知道内幕呢,没想到和我们一样,啥都没搞清楚,白去警察局了。”
我懒得理她们,只是淡淡的笑着,送客。
晚上,我回到小区,刚把车停好就去看望刘思雨,敲了半天门他才把门打开,见到他的那一瞬,我大吃一惊。
几天不见,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平时风度翩翩干干净净的他,此时衣冠不整,满脸胡茬,人也瘦了一圈,精神恍惚,满身烟味和酒味。
我担心的问:“思雨,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刘思雨没回答我的话,转身进了屋。
我跟了进去,只闻见一屋子的烟酒味,便追问道:“思雨,你说话呀,你倒底怎么回事?”
刘思雨有气无力的倒在沙发上,发出一声低鸣:“啊——”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你这是怎么了?快回答我。”
刘思雨突然抱着我哭了起来。
我抱着颤抖的他,不知如何是好。一个男人痛哭起来,真是比女人哭泣令人震撼得多。
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我才开口安慰道:“别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你爸爸已经那样了,你还能指望他像从前一样吗?别再伤心了,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刘思雨伤心地说:“他,他不是我亲生父亲。红雨,现在我都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你知道吗?”
刘思雨说的这句话比王纤纤的死更让我震惊,他不是刘起航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呢?
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刘思雨用他那失神的眼睛看着我说:“这次我爸爸自杀,需要输血,我和丝丝都去验血,结果发现,我和他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红雨,我不是他亲生的儿子,这岂不是太荒诞无稽了吗?”
我也觉得这不太可能,就问他:“是不是医院搞错了?”
刘思雨摇了摇头:“我都做了好几次检验了,我和他的确不是亲生的父子关系。”
“那,你的父亲是谁?”
刘思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原来他受到的打击就是这个,这对谁而言,都会觉得不可接受的,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亲竟然不是亲生的,这让人怎么能接受呢?
而刘思雨长的那么像韩雨梦,他肯定是韩雨梦的儿子,不可能是抱错的,再说了,他是个早产儿,这就更不可能抱错了。那么,他的亲生父亲会是谁呢?难道会是封程远?
这个念头一出,我心里也吃了一大惊。
如果刘思雨是封程远的儿子,那么在韩雨梦结婚之前,他们之间是不是越过了男女最后的界线?
这一切都是谜啊。
但我不敢对刘思雨说出自己的这些想法,我怕再一次的刺激他,令他伤心难过。
我只好安慰道:“思雨,别难过了,事情总会搞明白的,等你父亲好些了,我们再去问问他。”
刘思雨摇了摇头,说:“不要再把这事告诉他了,他现在的精神很脆弱,只要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我说:“那,我们再去找你母亲的遗物,肯定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刘思雨听了,着急的抓住我的手,说:“你不是说你知道在哪里吗?你现在就带我去找。”
我说:“思雨,原来我是知道,但现在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那些东西,已经不在原地了。”
刘思雨急道:“那,去哪了?”
我说:“不知道,被封程远转移了。”
刘思雨失望的说:“那可怎么办?”
我说:“也许,你去找找吴妈,他能告诉你真相。”
刘思雨凄婉一笑,说:“她是个哑巴,呵呵。”
我说:“她能说话,只是嗓音很难听而已。”
刘思雨眼睛一亮,说:“真的?”
我点了点头,说:“你妈妈生前和她关系很好,她还和我说好多你妈妈的往事。”
刘思雨说:“她都讲了些什么?”
我就把吴妈讲的那些往事都和他说了,然后又慢慢对他说:“我怀疑你是……”
刘思雨也回过神来了,说:“你是说,我是封程远的儿子?”
我说:“还不能确定,最好能做个亲子鉴定。”
刘思雨说:“这事,怎么和他开得了口呢?”
我说:“他一生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养女,要是知道了你是他的儿子,只会高兴,怎么会开不了口呢?”
刘思雨说:“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可莽撞。要不是呢?那可怎么下得了台啊,人家怕是要笑话我,没了一个当董事长的爹,又想去认一个。”
我想了想,也觉得此事不妥,就说:“要不,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带点他的样本过来,咱们去检测一下,你们倒底是不是父子关系。”
刘思雨点点头道:“好,红雨,拜托你了。”
我说:“如果能促成你们父子团圆,也算是我的一件善事了。”
刘思雨苦笑着说:“父子团聚?我可不想和他团聚。”
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他要是知道你是他儿子,还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
刘思雨说:“要真是,他高兴,我不高兴,我才不想认他。”
我问:“为什么?”
刘思雨说:“你是不会理解的,在我心里,爸爸只有一个,那就是刘起航。”
我说:“血缘关系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如果你真是他的儿子,你又能怎么样?”
刘思雨说:“红雨,血缘是改不了的,但是亲情可以改变。我爸爸养了我二十多年,无论如何他始终是我爸爸。而封程远,他要真是我爸爸,那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母子?他不配,他根本就不配当我父亲。”
我听了,心头一震。
是啊,刘思雨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事要搁在我身上,我也不能接受啊。一个男人在自己成年之后说他是我的父亲,只怕我也会觉得不可思议的。而一旦想到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人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打击更令人伤痛。
我问他:“你既然不想认他,又何必去做鉴定呢?不如就当成一个谜算了。”
刘思雨说:“可我总得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吧?我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吧?要真是他玷污了我母亲的清白,害得我在爸爸面前无地自容,我要去问问他,当初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母子?”
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你母亲先结婚的。”
刘思雨大声反问我:“那我是怎么来的?他和我母亲婚后通奸?不不,红雨,你不要说了,这不是真的,我妈妈那样纯洁美丽,她不是那样的女人,她绝不是那样的女人,她不是,她不是……”
我直视着刘思雨,说:“思雨,不管怎么样,你也得直面现实啊,逃避现实有什么用?你知道吗?就是我也不希望你是封程远的儿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要是和你母亲有过什么,他是决不会弃她而不顾的,他是那么爱她,他怎么忍心令她蒙尘?”
刘思雨痛苦地说:“是不是你爱上了他,就想帮他说话了?”
我说:“思雨,你应该感觉得到,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在棉山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做那些事,难道不是好事吗?他有责任心,自己已经富贵了,还时时牵挂着基层的疾苦,他还让我们栏目关注一下山区的教育呢,说是要造成舆论氛围,明年好安排商会加大对山区教育的发展的支持力度。你看看,如果不是一个有良心的人,他能去想这些吗?”
刘思雨说:“现在的企业谁不会作秀,得到社会的认可啊?我爸爸在位的时候也会做呢。”
我说:“但是你知不知道,要是作秀的话最不该选的就是教育,因为最难做出成绩就是教育,那要多少年以后才见得到效果啊?可是他还要去做,这样的傻子哪里找去啊?”
刘思雨听了哈哈大笑:“单红雨,人家都说女人天真,没想到还真是天真得让人不可思议。天下的男人,谁有权有钱不想做做表面工作捞上点口碑呢?封程远要真是不要口碑,就会默默的去做那些事,何必兴师动众的去宣传?红雨,醒醒吧,我早就说过,你是被爱情蒙住了眼睛,是所谓的爱情让你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了,你知道吗?”
刘思雨的话让我想起了昨天夜里封程远对我的所为,我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我真的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了吗?难道我和封程远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不过就是海市蜃楼般虚幻的梦境?
想到这些,我头痛欲裂。
如果封程远真的是刘思雨的父亲,我要怎么去面对他们?
刘思雨见我沉默不语,他伤感地说:“这天下事,怎么会这么荒唐可笑呢?红雨,你说,如果他真的是我的父亲,你让我怎么去面对这一切?我最爱的人,竟然是他的情人!红雨,当我看到你们成双成对的时候,你知道吗,我真想马上下车去,拦住你们俩,问问这是不是真的,可是,可是……”
刘思雨边说边伤心的坐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因为我也深深的伤害了他。
此时我感觉自己正在拿着一把刀子,一刀一刀的割他的肉,他的心,把他那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割得鲜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