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四點,人們熱得連腦筋都轉不動了。至少紐特是不會動腦筋了,別的夥計腦子也同樣轉不快。他們唯一想得出結論的問題是在井下幹活兒熱,還是在太陽底下絞轆轤熱。在井下幹活兒時大家離得太近,出的汗形成一片霧氣,在太陽底下幹活兒則不會形成霧。紐特在井下幹活兒時覺得非常緊張,尤其是和豌豆眼一起時。豌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撬杠瞎戳一氣,有一次差點兒把紐特的腳戳個透。從此以後,紐特幹活時總叉著腿,好讓腳躲遠些。
他們幹得正帶勁,隊長騎著那匹母馬回來了。他讓馬沿河跑了三十公裏,一身汗將它洗得透徹。他一直朝井邊騎過來。
“喂,孩子們,”他說,“出水了嗎?”
“出啦,”盤子說,“我身上出了一兩升水。”
“謝天謝地,你身體很好。”考爾說,“這大熱天人要不出汗非死不可。”
“我想你不會賣這匹馬吧?”盤子說,“我挺喜歡它那樣子。”
“你可不是頭一個喜歡它的。”考爾說,“我要留著它。夥計們,別幹了,休息一會兒。今天夜裏咱們要去趟墨西哥。”
他們都坐到馬廄的過道裏,那兒有一點兒陰涼。剛坐下,狄茲就開始補褲子。他在馬鞍袋裏放了一個煙盒,裏邊有一根大針和一些粗線——隻要有機會,他就取出來縫縫補補。他滿頭羊毛卷似的頭發已經開始變灰了。
“我要是你,就把那條褲子扔了。”盤子說,“你要是願意穿褲子,最好換一條新的。”
“不,先生。”狄茲和藹地說,“這條褲子還能穿。”
紐特有點兒激動。隊長讓大家休息時沒有把他排除。這也許意味著,他終於得到了去墨西哥的機會。另一種可能是,他一直在井下幹活兒,隊長把他忘了。
“我真喜歡那匹馬。”盤子邊說邊瞅著隊長卸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