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來,人們一直喜歡喝下午茶。一天快結束的時候,不渴望喝上一杯,幾乎是不人道的。但我們現在所認為的下午茶完全是英國人的發明,它形成於19世紀中期,當時的貴族想在下午來點兒刺激,並希望展示自己的財富和高雅的品位。
我對下午茶最早的記憶與高雅的品位無關,甚至也與茶無關。這沒什麽奇怪的。如果你看過關於下午茶的書或文章,你可能會認為餐桌上根本就沒有茶的位置。那些書裏很少寫到茶,隻是拐彎抹角地提及過,重點提到的是蛋糕、甜點、烤餅和三明治。在現代傳統中,香檳已經成了更令人難忘的飲品,茶擺在那裏是出於禮節的考慮。
對我來說,最初難忘的飲料是在我爺爺奶奶家喝的可樂。大多數星期天,我們全家會驅車北上,從破敗的維多利亞時代的倫敦南部,一直開到聖約翰伍德更為優雅的喬治王時代風格的街道,來到一個破舊的黃色福特莊園。奶奶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樓上的臥室裏。我們叫她賴床奶奶。據我所知,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她隻是更喜歡待在臥室裏。這並不是說她懶散、邋遢。她的頭發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臥室裏的白床單就像樓下餐桌上準備喝茶時鋪的桌布一樣平整。
切掉麵包皮的白麵包三明治卷曲著放在餐桌上,鬆軟蛋糕的顏色、黏度和你用來洗碗的東西差不多,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粉色糖霜,這些糕點是從超市買來的。爺爺奶奶家的茶和我在蘇格蘭的戴安娜家喜歡喝的茶不一樣。戴安娜家的是口感柔和的大吉嶺茶,嚐起來有種冒險的味道;而奶奶家的茶濃鬱、苦澀,有點兒嚇人。
我沒必要喝茶,我可以喝可口可樂。那是我這一周最開心的時刻。我父親在阿根廷長大,奶奶(那時候還不喜歡窩在**)和爺爺馬(他曾經是一名騎兵)在那裏養牛。在炎熱的南美洲,父子倆都愛上了喝這種又黑又甜的飲料。我愛那兩個男人勝過其他任何人,我也想愛他們所愛的,但可樂噝噝冒泡,會害我打噴嚏。爺爺馬會在床頭放一大瓶可樂,讓它變溫、變淡,就像我喜歡的那樣,然後將它倒進一個深綠色的杯子裏,顯得幽暗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