沏:茶的奇遇

後記 在北海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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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返回倫敦的飛機上寫下這段文字的,心情非常愉快,但也有點兒不適,對未來充滿了疑慮。

坐飛機的感覺很不舒服。就在我做了卵巢切除手術十天後,我經由埃塞俄比亞飛往馬拉維。醫生們給我摘除了卵巢,因為擔心它會要了我的命。BRCA2基因突變使我很容易患卵巢癌,而在乳腺癌複發後,熱帶口炎性腹瀉的基因異常活躍,值得警惕。在飛往亞的斯亞貝巴的航班上,我仍然有些不舒服,不得不服用可待因,並間歇性地在腿部注射血液稀釋劑,以防止凝血。但二月能留在灰蒙蒙的倫敦,讓我有很多時間去關注我失去的東西,這種感覺真好。

稀有茶葉公司的一個大客戶要去鄰國肯尼亞旅行,我說服她繞道去了馬拉維。我需要讓她親自去看看塞坦瓦茶園,認識種植茶葉的真正意義,看看茶農的艱辛和茶園的美麗,以及為脆弱不堪的茶葉市場製作優質茶的艱難。如果她能看到我所看到的一切,她一定會像我那樣獻身於這項事業。我得走了。我出發了。我很好。

我從馬拉維飛回家待了一個星期,然後去紐約見了一些客戶,接著橫穿美國到了洛杉磯、舊金山,最後又去了墨西哥。我飛回倫敦隻是為了轉機去香港。這條航線相當曲折,但在倫敦轉機要便宜得多。為了采摘春茶,我在中國長途跋涉了五千千米。我回到倫敦後在辦公室待了兩個星期,然後去了日本,參加我在東京舉辦的配茶晚宴。之後又去了趟宇治,拜訪了抹茶製造商。

入夏後,我回家休息了。我精疲力竭,無法入睡。我想我要瘋掉了。我無法思考。我覺得自己迷失了自我。我會不合時宜地累得受不了,突然間不得不躺下休息。有一次最尷尬,在一家餐廳的廚房裏,我靠著不鏽鋼櫃台像具屍體般一動不動,把廚師們搞得莫名其妙。我有能力把公司繼續經營下去,把生意繼續做下去。我隻是覺得我撐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