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農村為什麽這麽熱愛吃。結婚請客吃,死了人請客吃。喪事本是哀傷的,然而實際場麵,熱鬧得跟過年也差不多。女人們忙著辦席,孩子們歡快地跑來跑去,嘻嘻哈哈追逐。楊鑫心裏想,也許是因為人太怕死了,所以故意把死亡渲染得熱熱鬧鬧,來掩蓋死的淒涼。
親戚鄰居坐了滿院子,楊鑫不愛見人,鑽在屋裏,鎖著門看電視。羅紅英開門進來,埋怨她:“你怎麽淨在這裏呆著。你大姨、小姨,姑姑舅舅,他們全都來了,你不出去打個招呼,人家說你沒禮貌。”
楊鑫不情不願站起來:“我跟他們又不熟,去說啥呀。”
羅紅英說:“不熟也要去。親戚都來了,你關在屋裏成什麽話。”
院子裏都是人,都在聊天,楊鑫出去叫舅舅、叫大姨,被挨個挨個的問學習,問考試。席上還有個男孩子,看著很高,十八九歲的樣子,跟大姨坐在一起,模樣很陌生。楊鑫心裏納悶,這人是誰啊,她不記得大姨有這麽大的兒子啊?親戚們都在外打工或求學,她好些表兄弟表姐妹們都認不得了。正感覺怪怪的,羅紅英卻給她介紹了:“這你大姨再婚,男方那邊的孩子,以後見麵你也要叫表哥了。別不懂禮貌!”
楊鑫心說:“認都不認識,見都沒見過,誰那麽上趕著就叫表哥啊。”
羅紅英看她神色,跟她肚子裏的蛔蟲似的:“你們應該認識的呀?都一個學校裏念過書的,小學同學。他叫陳進南。”
楊鑫聽到這個名字,腦子裏恍恍惚惚地想起了。
陳進南?就是那個偷飯盒、偷乒乓球拍的陳進南?完全不像啊。她記得陳進南高高的,黑黑的,板寸頭,跟個剛還俗的和尚似的。大姨旁邊這男孩子不黑,臉長得還挺端正,有點帥氣,剪了普通男孩子一樣的短頭發,身上穿著夾克。他一直沒怎麽說話,看起來挺安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