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生家狹窄的小臥房裏擠滿了人。
楊鑫騎在板凳上,背著書包,像隻漂亮的小孔雀,一身廉價的衣裳掩蓋不住清秀的臉蛋和漂亮的骨骼身材。其他幾個小孩則跟雞崽子似的。一個十五六的男孩,黑得像赤道來的,凸出的金魚眼,尖嘴猴腮,身材也幹瘦得跟個猴兒一樣。一個高個子,長得倒是不黑,隻是大方臉,看著就呆眉楞眼的。一對姐妹,黑醜黑醜的,三白眼厚嘴唇,長得很相像,大的九歲,小的七歲。還有一對五歲的雙胞胎。全都是父母在務工的孩子,趁著暑假去找爸爸媽媽的。
這麽多小孩,跟一群雞似的,秋生叔一個人怎麽帶得上啊……
她心算:七個小孩,秋生叔四個手也不夠牽,那不行還得頭上頂一個,嘴裏叼一個啊?秋生叔要管那幾個年紀小的,肯定顧不得她了。看來這一路得自己照顧自己了。還好她十二歲了,從小膽子大,沒人照顧也不怕。
她仰著頭問:“秋生叔,我想看看火車票,有沒有我的票呀?”
楊秋生說:“隻買到兩張坐票,座位都售光了。其他六張站票,到火車站再買吧。”
楊鑫擔心:“那到時候會不會買不到了呀?”
“不怕,站票好買。”
他說不怕,那楊鑫也就不怕了。
晚上在秋生叔家吃的晚飯。一大碗酸菜麵條,撥了點中午炒臘肉排骨剩的油湯,油潑辣子放得紅通通的。她坐在院子裏吃麵條,那隻黃毛的小奶狗顛顛地跑過來圍著她搖尾巴。楊鑫夾了一筷子麵條放在地上,小狗吧唧吧唧就吃了。
這麽辣的麵條它都吃,真不愧是四川的狗!
楊鑫隻聽說坐火車很辛苦,但具體怎麽個辛苦法,沒有體驗過,也無從想象。胡亂地在秋生叔家擠湊了一夜,次日淩晨五點,秋生把她叫醒了,草草洗了臉,背上包跟眾人出發,去趕鎮上的早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