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年初一九點半，心髒病房剛開始開放探視時間。花圃那邊小道，一大呼隆粉紅、粉藍、粉紫、粉黃的氣球群就過來了，氣球底下走著伊穀夏。她牽拽的二十多個籃球大小的氣球，在頭頂上擁擠著，活像個節日裏賣氫氣球的。住院部把門老漢沒見過這陣勢，有點遲疑要不要放行，伊穀夏老遠就甜蜜蜜地笑，新年好啊！老漢猝然拿出笑臉，也回新年好。伊穀夏已經把氣球們拖拽進去了。一進電梯，整個電梯頂都頂滿了，電梯裏的人都在新鮮微笑。伊穀夏說，嘿嘿，新年好喔！送小孩的。大家都看著氣球，紛紛回她新年好。
一進尾巴病房，尾巴果然高聲叫喚起來，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尾巴還沒有發出過這麽大的聲音：哇——哇————！
她把的兩隻胳膊張到最遼闊的樣子，以示形容和驚歎。辛小豐把氣球接過，讓繩子的一頭係在尾巴床頭，氣球爭先恐後地頂撞天花板，尾巴高興得不行，每一種顏色都拽下，親一口再放行。她大聲說，如果還有這麽多氣球，我的床就可以飛到天上去！
辛小豐說，是啊！是啊！
對呀，真是喔！伊穀夏轉臉看小豐、比覺，說，昨天晚上的菜送過來是不是都涼了？
比覺說，很好很好！謝謝你！非常好吃！我們也給你拜年了——陳楊辛，說新年好沒有？辛小豐的手機響了，他出去接。尾巴仰頭看著天花板上泡泡海洋一樣的氣球，像欣賞自己的大好河山。她指著氣球說，我要送一個給小旺，送一個……紫色的，我還要送一個給貓哥哥，也是紫色的吧。隔壁那個愛哭的佳佳，我們送不送，老陳？
比覺說，送吧。都送，祝他們新年好。
那你幫我拆出來。給佳佳粉紅色的。小爸爸呢，我要他抱我去分氣球。
辛小豐進來了，說，你要給每個房間送氣球嗎？